徐家沟有三座石桥,中间一座连接官道,最宽最长,也最适合战斗。
铁甲军是仪仗队,却不是摆设,为彰显南燕国武力而配备。铁甲是仿前宋步人甲打造,重达百斤,这一百人都是天赋异禀的大力士。
铁甲军冲锋在前,似钢铁巨兽,一路所过,踩断了节杖,正使大人的尸体被踏碎,成了肉泥。他们冲上石桥,无所顾忌,桥梁都在晃动,泥石嗦嗦,滚入小溪,激起细碎涟漪。
对于战争,南燕军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不过提前而已。
山河军猝不及防,面对钢铁猛兽却没人退缩,中原武人有自己的骄傲,何况还有两人横立桥中央。
刘海未着寸甲,气势不比人弱,身形远高于众人,面对钢铁巨兽,还以大吼,“来啊!”无关紧张,也非害怕,这一声怒吼为提振士气,导火线由自己点燃,就要撑住第一波攻击。
长枪挺刺,挥刀格挡开。‘铛’!声似打铁,钢枪偏离,却未断。第二、第三根钢枪已到,枪尖寒芒乍现,已近咽喉,刘海未作理会,劈风仍然砍向第一人。
三斤齐眉棍连点,从侧方递出,棍头点在枪杆,解除刘海之危,余势不衰,几乎让两杆钢枪脱手而飞。可铁甲人已经撞入怀,只得鹰爪扣住铁臂,侧身而躲。
刘海连斩三刀,铛铛铛,劈风乃神兵,不负所望,铁甲人拦腰而断,下半身冲过防线,上半身正在三斤手里,血洒疆场,掷回敌阵,稍阻敌军片刻。
齐眉棍横扫,再次磕歪三杆钢枪,刘海乘隙撞入铁甲阵,全力冲撞之下,十几个铁甲人后退七八步,有一人撞断石栏,掉入小溪。
噗通,水花溅起三尺,铁甲人石沉入水,直入溪底,搅动泥浆,污浊了清澈的溪水,淤泥形成的烟幕,遮挡了水底挣扎的身影。
无人在意,战场上的生命,不过是将军的功勋值,真正耀眼的,是两个血肉之躯独挡上百铁甲人的光华。
只是瞬间的碰撞,激烈又滑稽,让人觉得儿戏。原来,南燕军也不过如此,“杀!”史晴晴一跃近丈高,掠过三斤,霸王枪由上而下洞穿一人,连人带甲三百斤被挑上天,轰然砸入敌阵,直接引发铁甲人混乱。
“杀。”
混战开始,弩矢乱飞,投枪满天,山河军有精锐武师,南燕军是无敌铁甲,战斗由三斤那一枪引发,无人追责,唯有男儿浴血。
……
……
王振威带三营六百余人,奔入中途,见石桥争夺战况,有了决定。铁枪指向小径,“跟我来。”
小径通往上游石桥,过桥就是徐家沟,翻过半坡是南燕军后阵,可成俯冲之势。
王振威正是打着这个主意,他带人从后方掩杀而去,但凡南燕军主将不是蠢人,一定会命令部队撤退。
徐家沟后面山坡上,沈飞燕也打着自己主意,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南燕军的号令由哪里传出,那人即使不是燕王,也是一军主将,大半兵卒被派出本阵,出其不意下,定能取其首级。
沈飞燕小心翼翼的靠近,位于后方,似乎没人注意到她,嘎嘎……取了人头,送给蛤蟆怪人,就算还了人情。
石桥争夺战进入白热化,激烈处,像有无数铁匠在打铁,铁甲人行动并不快捷,对山河军威胁不大。但自身防御却是超强,以刘海全力,都要三刀才能了结一人。
唯有史晴晴的霸王枪,能对铁甲人造成致命威胁,霸王枪极耗体力,并不轻出。
最初,铁甲人仗着体重甲坚横冲直撞,被刘海弄了几个下水,就再不敢莽撞,老老实实结军阵推进。
你争我夺,每次缓口气,刘海就会问三斤,“有没有燕王?”早料到燕王不在这里,却还是有些幻想。见到空隙,也会合身冲撞上去,将推进的敌阵逼退。
有了史晴晴的替代,三斤退下石桥,是被烦的,也是杀伤力不足,换一种战法。
将所有纸包弹整齐摆在地上,快速装填着燧发枪,每装填完毕,就会大喊,“阿海。”将枪扔出去,刘海接过燧发枪,看也不看,扣动扳机,在火药爆炸的轰鸣中,必能破甲取人性命,又将燧发枪扔回三斤手中,继续装填。
连杀三人,刘海已经不用肉身冲撞军阵了,燧发枪指向哪里,哪里就会引起骚动,火器之威,不仅夺命,还能破胆。
山河军以刘海为中心,稳稳守住了石桥,并且伤亡很小。有人落水,有人中箭,却很少人直接毙命,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一盏茶时分,南燕军终于鸣金收兵,王振威带人从后方杀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史晴晴发号施令,“全给我上,不能让铁皮人跑了。”
山河军分击合围,如潮拍岸,一浪高过一浪,潮水向两侧蔓延。
南燕军并非溃逃,有序撤退时,不仅不乱,还收缩阵形。铁甲人居阵尾,比礁石更稳,奈何行动缓慢,王振威杀到之前很难撤回本阵。
但是,山河军高兴得太早,铁甲人身后穿出无数弯刀手,个个短小精悍,面孔涂油脂花花绿绿,与野兽无异。
他们战斗像野狗,三五只盯一人,不惜己命,以命搏命。只一个交锋,就挫了山河军追击之势,野狗目的达到,随铁流缓缓而退。
那接触的交锋之地,是群狗抢食后,残留的碎骨、腐肉,惨烈之处,超过整场战斗。
王振威恰好带人杀到,却是晚来半步,只能整军戒备,防备突然反攻。见到援军到达,稍挫的锐气再次高涨,第一阵山河盟赢了。
胜利!
镖师、护卫狂声欢呼起来。这时,他们才是真正的士兵,为集体荣誉而战,且一战而胜!
沈飞燕终是没有杀进去,马车围起来的圈子,就是铜墙铁壁。她有预感,自己真闯进去,前进不到五步,就会变成刺猬,或被撕咬成碎片。
靠着树木阻挡,躲过一波弩箭,沈飞燕终于退上山顶,山下的欢呼传上来,是热血满腔的胜利之歌。
沈飞燕笑了起来,山下飘扬的战旗,是山河盟的灵魂,也是天下镖局的倚靠。小伙子们长大了,有了这次胜利,这面旗帜再也不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