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此刻的心情很好,在衙门当差并不难嘛,只要将眼前这些人管束好了,那自己也能算个合格的捕头了。
对啊,自己是捕头,不是捕快,缉拿盗匪、查案追凶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我只需要做好监督和指导工作就行。
这时,县衙内走出一个留有八字胡须之人,来人四十许,看到刘海就出声招呼起来,“大海,来了就快进来,别在这里胡闹。”
刘海也看到了这个老爹的得力助手,赶紧走了过去:“刘叔,我在教他们做事呢!”接着又回头对刘三儿二人喝道:“都给我站好罗。”两个衙役刚松了一口气,立刻扶刀跨立,站了个笔挺。
刘海二人自左侧穿过几个回廊,来到了巡捕房。外厅有四张文案分两排整齐摆放,四个文吏正在整理着案几上的文档。
里间是一处宽敞的大厅,有牌匾悬于正中,上书“秉公执法”。
两排黑漆‘靠背椅’整齐排列,已经有十二人在此间等候,他们都是山阴县的捕快,每个人手下都有几十个衙役、皂隶。
他们装扮各有不同,气度也各有千秋,他们或随意交谈,或独自品茗,显然这些捕快能来得这么齐整,正是为了新任捕头刘海。
如果说刘海这个捕头是上县的警察局长,那这间大厅里坐着的都是各个派出所所长,他们将是刘海手下的重要骨干。
这些人刘海其实已经很熟悉了,先前叫他的‘八字胡’叫刘洪,人称“铁面”,在县衙里素有威望,说出来的话也能让人信服。
另外还有“书生”刘刚、“快嘴”刘强、“赌鬼”黄四,都是一些有资历,有能力的捕快。
不得不说的是,这一屋子人,除了黄四这个亲表兄外,其它人全姓刘,但并无血缘关系,仅仅是本家人而已。
一众捕快看到刘海进来,都相继露出了友善的微笑,也没有过多客套,毕竟以往刘老爷子经常带着儿子过来。
“铁面”刘洪坐在了左边首位,面无表情。这也是他外号的由来,因为他好像永远不会笑一样。
刘海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坐到正中的位置上去,而是在“赌鬼”黄四身边找了张空椅坐了下来,这让众捕快都有些意外。
其实,刘海虽然平时喜欢说些大话,但也不是真的二楞子,可以在衙役面前耍威风过过瘾,但在这些前辈前面还是低调点好,于是他笑兮兮的对黄四道:“嘿,表哥,最近手气怎么样?”
看到刘海如此随意,众人暗中呼出一口气,也都各自闲聊了起来,气氛显得比较融洽。
唯有“铁面”刘洪摇了摇头,这小子从小就不靠谱,现在依然靠不住啊。你堂堂一个捕头,却跑去跟捕快们坐一起,成何体统。
“赌鬼”黄四偷瞄了铁面一眼,赶紧给刘海使眼色,“你小子净胡说,我早就戒赌了。”
“我不信,你要能戒赌,母猪都能上树。”
大厅众捕快听到刘海这句话,都觉有趣,纷纷大笑起来。黄四气得一拳打了过来,被刘海轻松躲了过去。
“好身手。”快嘴刘强在一边赞道,这样的打闹没有人会真的在意。
刘海摆出理所当然的姿态,洋洋自得的道:“那是当然,要论武艺,整个山阴县,我刘海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大家的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这些捕快都是老前辈,而刘海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子,突然有一天这个臭小子爬到了自己头上,虽然早有预料,但在心里还是很难接受的。
“铁面”刘洪轻咳了一声,大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可见铁面的威严之盛。
他显得很满意,沉声说道:“刘捕头,大伙儿今天都到齐了,你既然来了,就表个态,以后大家该怎么做事?好让大伙儿心里有数。”
大厅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看着刘海,都有些紧张的等着他说话。因为接下来的话,将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相处的问题。
刘海看这情况不得不慎重对待,他站起身来,给诸位叔伯兄弟一一抱拳,然后才开口道:
“大家以后还是叫我大海吧,刚刚刘叔一声刘捕头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老爹过来了。”他自嘲的干咳了几声,才接着道:
“我呢就是一个懒惰的性子,衙门里的事儿,还得诸位叔伯多担待着,以前怎么样,以后照旧怎么样。
只是有一条,大家身为公门捕快,该收的钱就收,不该收的钱千万别伸手。”
快嘴刘强问道:“那什么钱该收?什么钱又不该收?”
刘海道:“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快嘴继续问道:“那你的那份,我们是交给你,还是交给刘老爷子?”
刘海被问得有些尴尬,这家里的财权他短时间是没有办法了,至于公门中分到的份子更不敢去想。“呃,还是交给老爷子吧。”说完他也蔫儿吧唧的坐了下来。
众人这才会心一笑,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只要刘老爷子还没有交出权力,那刚才刘海的话,也只是场面话而已。
铁面刘洪心里也舒服了一些,他是真怕这小子胡乱指挥,将原本好好的规矩搞得一团糟。这么看来,刘老哥只不过想让这小子早些得到历练,才将他提前放到了这个职位上而已。
铁面心想,既然刘老哥想让儿子学些东西,我这长辈也不能不管,得给这小子找点事做,不能让他闲下来。
想通之后,铁面也不再故作姿态,直接就吩咐下事情来,“大海啊,我这里有件很棘手的‘枯井陈尸’案,县令已经做出了审判,凶手将在半月后菜市口斩首示众。但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很可能是一件冤案!外面有相关卷宗,你有兴趣可以拿来看看。”
“啊?”
刘海心里直骂娘,他今天可是来跟大家交流感情的,没想过这么快就做事,何况还是县令亲自判决的案子。
刘海以怀疑的目光看向铁面,妄我叫他一声叔,这老小子不会存心坑我吧?“呃,刘叔,你知道我从来没办过案子的,既然有冤案,交给我不太妥吧,在坐的各位经验都比我丰富,我这……”
铁面摆摆手打断了刘海的话,语重心长的道:“我的意思是可能有冤情,毕竟那个案子疑点太多,具体的情况我都记载到卷宗里了,你有兴趣就拿来看看,没兴趣也就作罢了。
我也是对你刚才的一番话颇有感触,我们做公门捕快的真得对得起自己良心啊,百姓有冤屈哪能放着不管呢,是吧?”
“这!”刘海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一旁的“书生”刘刚若有所思的看着,这时他开口道:“大海,‘枯井陈尸’的案子我最了解,一会儿我来给你讲讲案子的始末。”
“啊!好吧。”刘海有点不高兴了,这群人合起伙来坑我啊。他仔细想了想今天的应对,没有哪里做得不妥的地方啊。
不过刘海很快恢复了笑容,不就是一件案子嘛,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大不了就说没有冤情就好了,谁要挑我错处,谁就自己来查吧。
于是,刘海点头答应了下来,并开始向在场诸人请教一些办案经验。众捕快也不藏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告诉刘海跟什么样的人要说什么样的话,都有什么忌讳。大家也算是聊得颇为投缘,都说刘海懂事,以后一定能有大出息,迟早会升任一州总巡捕云云。
众人一合计,决定今晚到临江楼聚一聚,一定要不醉不归,当然是刘海作东。众人在哈哈大笑中纷纷应承下来,连铁面刘洪也点头答应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