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刘海认为自己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过要看他心情好不好,还得看跟谁讲道理。
道理讲好了才占得住理,道理讲多了就是聒噪。欺负完自家小孩,还自认为有理的喋喋不休,那跟苍蝇没区别,这种人最应该去湖水里清醒清醒。
所以,刘海只是轻轻一挥手,讨厌的苍蝇终于飞走了。
可是刘海还是心浮气躁,丝毫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刘海转头一看,原来罪魁祸首还好好的站在那里,那个自以为很漂亮的、平乳的、恶毒的女人。
刘海盯着林漫漫的眼睛,想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愧疚,可是没有,这女人眼神躲闪,眼珠乱转,也许她有些害怕,但绝没有道歉的意思。
林漫漫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廊桥边沿,她终于没有了退路,想到可能的遭遇她挤出了眼泪。
“你想怎么样,你不要过来。”她望向周围的人群,她蹲在了桥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围观的富人、士绅态度不一,有人一脸冷漠,有人满脸戏谑,有人低声议论。终于有人出声阻止:“刘捕头,适可而止吧,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还是不要逼迫太过了。”
“你闭嘴!”刘海指着说话之人大吼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刘海没去理会那人的羞怒,指着林漫漫,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她楚楚可怜,觉得她很委屈,觉得我在欺负人?”
他骤然提高了音量,“那都是假的,你们只看到她的美貌,看到她的柔弱,她这楚楚可怜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恶毒的心,毒比蛇蝎。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我这小侄女手臂都成什么样子了,换作是你们,你下得去手吗?”
刘海的吼声,震的人耳膜生疼,没人再议论,没有人再阻止,外来的林峰林公子不知道刘家的底细,在场诸位可都是明白人。
顾雁青也默默的看着丈夫,眼睛里闪动着光彩,未干的泪花儿越聚越多,蓄满了池塘。
刘顺抱着小喜儿,看自家兄弟发飙,难怪老爷子偏爱幼子,我不如大海。
小喜儿哭累了,手臂也不那么痛了,她大眼睛红红的,大坏蛋今天好凶哦,大坏蛋会帮我咬她吧?
刘海俯视着林漫漫,眼里只有冷漠:“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只告诉你一个道理,自己种下的因,再苦的果子你都得咽下去。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跪下来认个错,或者自己从桥上跳下去。”
林漫漫看了看湖水,她小时候有过溺水的经历,那是她的恶梦,她不敢再尝试。她又看了看湖岸,堂兄已经游到了岸边,她转过头偷瞄刘海,又赶紧低头,“我,我不会游泳。”
“呵呵,哈哈”刘海笑了,大笑,“你们看到没有,她还是不愿认错。”
刘海蹲在林漫漫身份,大手掐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她试图挣扎,毫无作用,她真的慌了。
刘海道:“你很聪明,你以为你不会游泳,我就不敢把你扔到湖里。你以为你不道歉我也拿你没办法,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我只想告诉你,你想错了。”
刘海说完这句话就将林漫漫提了起来,任她如何挣扎哭喊也没有半分作用,眼看着就要被扔下湖去。
“二郎,不要。”
“二弟,不可伤人性命。”
可是已经迟了,林漫漫感觉衣领一紧,身体就腾空而起,脑子被恐惧支配,疯狂尖叫出声。可这没有丝毫用处,湖面近在咫尺,她在下坠。
湖水冰寒刺骨,这不是最重要的,林漫漫上半身被湖水包裹,尖叫声戛然而止,湖水呛进了鼻孔,呛入肺里,窒息、死亡、恐惧……
“哎!”刘顺气急败坏的叹息,他准备下水救人,自己兄弟所做的,自己这个大哥要负担起责任。光天化日之下,即使刘家也不能随便杀人。
至于其他人,开玩笑,他们都是体面人,这么冷的天,谁会冒着风险下水救人?下人们都在梅林外的茶肆里,等他们赶来救人,林漫漫早就淹死了。
许多人还处于兴奋状态,却见刘海已经窜了出去,身体倒挂在桥栏上,一把抓住了林漫漫的脚踝,在她完全没入水面之前,又把她从水里拔了出来。
这一系列的操作,说来话长,却只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是的,刘海并不想杀了她,也不愿放过她,更不愿当着这么多人去打她。思绪电转之间,他想到了这个办法,也好让这毒女人好好清醒清醒。
林漫漫重新回到了桥上,可她好像完全不知道,眼神里全是恐惧与绝望,不停的咳嗽。就那瞬息之间,她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地狱。
这时的她披头散发,水淋淋地披散下来,活像一个水鬼。
过了好了阵子,她才恢复了一些,左右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还在桥上,她缩了缩身体,感觉到坚实的地面才悄悄安心。
可是围观的老少爷们儿是那么的多,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同情的话,更没有人上来帮忙。
那个恶魔还站在自己面前,林漫漫再也不敢看他一眼,眼里没有了高高在上,只留下了恐惧,发自心底深处的恐惧,恐惧的发抖,冷得发颤。
岸边的秦老和刘老也站到了人群最外围,他们一直看着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身背大刀的壮汉跑了过来,附在秦老的耳边说了几句,又静静的立在一旁。
秦老笑道:“刘老头,你儿子怕是有麻烦了。最先落水的那个公子哥带了十几个护卫,就在湖边的茶肆里,等他换好衣服应该就会过来了。”
刘老爷子眼睑眯合了一次,随即又笑了起来,他道:“正好,也让你秦老儿看看我家麒麟儿的手段。”
秦老有些好笑,平时都是混帐东西,今天怎么就变麒麟儿了,但他还是认真的问道:“来人里边有两人比较扎手,要不要我调点人手过来。”
刘老爷子想了想,一家老小都在这里,刘海再厉害也护不住全家所有人,他点了点头,“有劳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秦老头向负刀壮汉吩咐了几句,就见那壮汉急匆匆的走了。而刘老爷子则出声将刘海叫了过来。
刘海本以为今天的行为,又惹得老爷子不高兴了,谁知道却听到他意想不到的话。
刘老爷子语气平和,道:“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不要影响大家看戏,你去湖边桥头守着,把那些个人打发了再进来。”
好吧,这是让我单刀赴会呀,我还真是您的亲儿子,刘海腹诽着走了。
顾雁青和刘顺想跟着过去,却被刘老爷子制止了,打发他们先去戏园子里等着,他则跟秦老一起缓步跟在了刘海身后。
看热闹是人们的天性,所以,一些自以为有恃无恐的人则跟了上来,而更多的人则在刘顺的劝说下远远的观望。
林峰从小就受到极好的教训,加上聪明好学,时常得到叔伯、师长的夸赞。而他平日里也信奉以理服人的处世之道,在江州地界搏得了非常好的名声。
可今天的遭遇,实在让他气愤难平,更引以为生平中的奇耻大辱。现在他就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愤懑,早知道这样还跟那个粗鄙之人讲那么多圣人的道理做什么。
湖边茶肆也是梅园的产业,其作用就是为富贾士绅的车夫、护卫休息乘凉的地方。
林峰在茶肆客房里换了一套备用的衣物后,也顾不得给冻得发青的脸上妆,只简单的把头发擦干后随意的扎在了身后,就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毕竟堂妹还在桥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