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丘山里并没有老虎,它也不像神女峰一样一看就知道这是神女峰。至于为什么叫虎丘山,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虎丘山更像个秃子,半山腰以下是茂密的森林,从九久酒家出发要翻好几个山头才能到这里。而山腰以上几乎看不到一根像样的树木,最多的是开叉的灌木,和爬满石山的藤蔓。
如果不是有天上月亮的照明,任谁也很难在这忽高忽低的乱石林中找到人走过的痕迹,甚至很可能会迷路。
半山腰处,刘海坐在一个海碗大的地涌泉旁边,捧起一捧清泉嘬了一口,享受着大地赐予的甘甜。然后才无奈地望着正在高处望山势的三斤,他有点不满地说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居然会相信你这懒货能找到后山的小路。”
只见三丈高处突然丢下一条绳索,绳索刚一着地就有一条身影追着它的下坠之势落在了刘海近前。
刘海讶异地问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爬山这么厉害?”
三斤道:“走吧。”
刘海道:“这回不会又走错了吧?你是怎么知道虎丘山有小路的?”
三斤道:“这次不会走错了。”他突然又走了回来,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哦?”刘海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以前他只有在打架的时候才会想起三斤,但他这会儿却开始有一点好奇了。
三斤也蹲在了山泉边上直接将头低了下去,用嘴对着泉水猛地汲了一大口。刘海有些不满道:“我艹,你这样我还怎么喝!”
三斤没有理会刘海的抱怨之词,他怔了怔,眼神中带着丝丝迷茫,像是回忆着往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淡淡得说:“我做过小偷。”
刘海笑道:“那一定是去偷酒。”
三斤没有辩驳,接着道:“我杀过人。”
刘海道:“你不会是偷酒不成,被人抓了现形怒而杀人灭口吧?”说完这句刘海就感到不妥,以他对三斤的了解他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他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开玩笑,开玩笑。哈哈”
三斤同样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接着道:“我还走过镖,卖过消息,贩过盐。”
刘海骂道:“我考,你这么牛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三斤道:“你以前从来没有问过。”
刘海怔住,要说他以前确实有点莽,但也是把三斤当成了朋友看待的,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忽略了那么多的东西。他叹了口气道:“兄弟,以前是我太混蛋,明天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罪,一定要喝最好的酒。”
“兄弟?”三斤抬头看向刘海,又点了点头,道:“嗯,我们本应是兄弟。那你应该知道我只喝烧刀子。”
刘海哈哈笑道:“好,那就喝烧刀子。”
二人起身拍去了屁股上的灰,接着上路,两座三丈多高的巨石下面有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过道。沿着通道往上爬过去之后又是一片倾斜的乱石坡,很多地方都要靠三斤的攀岩能力才能翻上去,这让刘海很好奇,一问之下才知道三斤曾经一个人在大山里生活过一年的时间。
这让刘海无比动容,他只是在那个奇怪的地穴中呆了几天就差点被逼疯,而三斤却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了一年。感叹着三斤的坚韧的同时,他也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三斤时不时地攀上一些较高的大石观察地型,刘海就这样沉默地跟在身后,看着三斤爬上爬下。他突然发现一些不太高的地方,自己应该能跳上去,只需要把蓄力的技巧作用在腿部肌肉上。只是在这样的夜晚他不敢轻易尝试,一个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就悲哀了,只能等以后有时间再试验了。
虎丘山像是被人从峰顶劈了一刀,而虎丘寨就建造在刀口下面的峡谷里。刘海二人现在就站在峰顶,入眼就能看到山寨塔楼上的点点灯火。
山谷狭长宽约五丈,中间一座巨型塔楼将山谷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塔楼纯木结构分5层悬空而建,蔚为奇观。
三斤取出一大卷麻绳,将一头固定在了崖边大石头上,然后将整卷麻绳抛了下去,这才回头看向刘海,眼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刘海道:“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赛西施……咳,你在哪里买的麻绳,到底结不结实?”
刘海自从吃下那颗丹药后感觉身体变强了,反应变得灵敏了,夜视能力也增强了,最变态的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虽然有这么多的变化,但这并不代表从这么高的崖上掉下去还能不死。
三斤笑了:“第一次见你害怕。”
刘海急忙回道:“放屁,我是有点兴奋。”跟着他手扶刀柄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式,道:“你看我俩现在是黑衣黑裤黑巾蒙面,提刀携棍飞檐走壁,月下历险夜探匪窝。太酷了!你说是不是?”
三斤道:“呵呵,有点意思。但是今天不会有危险,所以我们不算历险。”
刘海道:“你又不是算命先生,你怎么知道没有危险?”
三斤道:“因为山贼都在山谷前段。”
刘海问:“你怎么知道?”
三斤道:“崖底飘上来的烟火气,说明塔楼的另一边一定有许多篝火,嗯还有烤肉和酒。你仔细听隐约有喧闹声,所以说山贼大多数人应该集中在前面。”
刘海道:“那也不能说明下面没有危险。”
三斤道:“你先前不是跟我说翠红楼的一伙人就是这虎丘山上的常启明吗?”
刘海道:“那又怎么样?”
三斤淡定地回道:“山中没有了老虎,猴子怎么可能听话。”
好像是这个理,他原本想着靠自己的灵觉,就算能躲开一些岗哨,其实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今天的目的也只是打探一些消息,确认一下虎丘山到底有没有劫镖,至于怎么拿回镖局运送的银货,他其实根本没去想过。
只有获得了足够的信息才能制定详细的计划,如果偷偷的潜入都不敢做,那自己还谈什么要做一番大事业、一展心中抱负。
就这心思电转的一会儿功夫,三斤已经顺着绳索滑了下去,很快绳索就抖动了三下,看来他已经安全着陆了。
刘海探出脑袋望了望漆黑的山谷,心脏还是不挣气的加快了跳动,但是一瞬间之后他就握住了绳索,按照三斤教的方法一点点的滑下了山谷。
在崖上还能看到塔楼上稀稀落落的灯火,到得谷底却已经漆黑一片,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山谷这后半段比较空旷,一些建筑隐约看得到轮廓,像一个个食人的猛兽匍匐在黑暗里。
适应了好一会儿,刘海靠着他的夜视能力才发现了三斤的身影,如果不是丹药的作用,他觉得自己现在估计比瞎子好不了多少。
“本来以为潜入贼窝找点东西是一件简单的事,可谁能想到虎丘寨是这样的地理位置,一点儿光线也没有。”刘海暗中想到,并吸取了教训,以后做事一定要尽量考虑周全。
三斤在前方招了招手,刘海才轻手轻脚的摸了过去,他不知道三斤靠什么视物,但他敢肯定他比自己看得清楚。
二人顺着崖壁向着塔楼潜行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了一幢疑似库房的建筑,这座木楼同样是悬空的,离地足有7尺多高。
确认没人之后,三斤才小心的撬开了库房的门锁,二人进入后又关上了房门。待确实库房没有窗户后,他拿出一根特制火柴在袖口擦了一下,一小点火苗呲地亮了起来,库房里总算有了一丁点的光明。
他们的目的当然是寻找香料,天下镖局给出的线索很少,运送的货物算是一条。
二人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库房里放的都是白面、粟米、腊肉等食用物资。
三斤笃定地道:“没有,这里也没有存放过香料,一点气味都没留下。”刘海也跟着点了点头,二人重新掩上房门,并将门锁恢复原状,三斤闭上了眼睛并不急着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