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师父背着走,有时候能搭上别人家的驴车。还有一次坐的是四个轮子的大卡车,车斗里全是背着长枪的大兵叔叔,他们口袋里的糖真甜啊,还有桔子味道呢……”
小和尚越说越偏,一会儿说师父多厉害打跑了多少坏人,一会儿又说尖啸着从头顶飞过的炮弹,在远方爆炸时多危险。师父只能背着他翻山越岭,可山中一样有狼、有老虎,晚上也不敢睡觉。
“停停停,我相信你了。”刘海赶紧打断小和尚,溪中晒着太阳讲故事可不好玩。自己到没什么,别给小和尚晒出病来,“你先说说,你师父怎么死的?你还有什么师门长辈没有?”
“没有哇,只有师父和我两个人。”小和尚马上泪眼汪汪,“师父半个月前病死了。”
啊!刘海本想将小和尚留在这里,想办法传信终南山,让他的长辈过来接人。说不得,那些前辈高人感念自己照顾小和尚,能随手给些好处呢?
刘海又问:“小和尚,你是准备一个人回终南山?”
小和尚坚定地摇头,说:“不是,不回去。师父交给我很重要的任务要做,得去岭南一带看看。
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先送我过河?”
“哦,好吧。”刘海哪会真欺负一个小和尚,说:“你先坐着,我给你擦擦脸。”
小和尚乖乖地坐在船舷边,任由刘海在自己光头上、脸上擦拭,那张变色的汗巾虽然有些味儿,但用清澈溪水洗过后,抹在脸上感觉清新透凉,非常舒服。
刘海一边给小和尚洗脸,一边说着话,“小和尚,去岭南不是往这边走,这是回终南山的路啊。
唉,你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能干什么事儿?师父也没了,一个人肯定回不去,不如还俗算了。给你找个爷爷,好好过日子,将来长大也能给老人家送终什么的……咦!”
说着说着,小脸蛋已被擦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小和尚可爱得一踏糊涂,轻易可以萌倒一大票中年妇女。刘海也没忍住,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和尚擦擦脸,非常不高兴,“施主好无礼,我好歹是一派掌门……”
“哈哈哈!”
刘海被逗笑了,七八岁的小和尚,一个路痴,一派掌门,身负重任,说出的话一本正经,有据有理。呵呵,我居然差点就相信了!
这时,渡口又有人叫船过渡,刘海重新牵缆过溪,没多久已拢岸。将小和尚抱上去,又将小背篓给他背好,把刚收的红包放到他手里,摸摸小光头,“小掌门人,法号怎么称呼啊?”
“阿弥陀佛。”小和尚将红包塞进小袈裟里,“贫僧叫吕小龙,多谢施主。”
果然只是个小孩,刘海心想。又问:“你没有法号?”小和尚想了想,说:“法号,小龙?”
“哈哈哈。”刘海又是好一阵大笑,小和尚好像生了气,已经转身走了。笑完,刘海才对着小和尚背影喊道:“小和尚,我要守着渡船走不开,你翻过小山头去那边河街上吃点东西,晚上再回来找我。”
喊完这句,刘海又笑起来,牵着缆索过河接人去了。莫说小和尚要去岭南就得倒回来从这溪中过,只说这奶和尚进了茶峒,就像羊进虎口,绝对跑不掉。没有哪个茶峒人,会让这么个小不点独自上路。
这次,他将过渡人载过河后,就真的闲了下来。就去白塔边趟着躲那阴凉,心里却开始想着有的没的……
两年时间,刘海真把自己当成个普通人,蛤蟆功也不敢再用,怕变成一个怪物。
两次入魔的经历,都是因为情绪失控造成的,第一次靠着菩萨的梵唱恢复人身,第二次是地宫的‘荧光’涤净了全身魔气。荧光是一种与自身亲和的精神力,由此可见,蛤蟆功的失控还是精神力不足造成的。
刘海想要掌控破界珠,了解真相,却并不急迫。这两年,在茶峒人身上学到许多东西,他们面对不幸时,也能坦然处之。若是天灾,他们会靠着双手重建家园;若为人祸,他们也能提刀杀人,或死或生,恩怨了结,又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破界珠能带着我穿梭各个新世界,也没个什么要求和任务,生命又是如此漫长。那我为什么不走一步看一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呢!”
他在地宫中了解到,蜕凡丹也是出自破界珠,虽然不是仙丹,却是凡间能炼出的极品丹药。从吃下蜕凡丹起,自身就增加了五百年寿命。
“五百年啊!我就算在茶峒再呆个十年、二十年,看着翠翠出嫁,等老船夫寿终正寝,再离开茶峒,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也不迟啊。”
想着想着,居然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舒服,如果不是有人将他喊醒,可能会睡到第二天早上去。
“来了,来了。”刘海伸了个懒腰,看看天已黄昏,只有对溪山崖上,还能看到点余辉。不敢再耽误,呆会过渡人会越来越多,都是看完龙舟赛赶着回家的乡民。
天色越暗,渡船往返越频繁,直到刘海在渡船上挑起了风灯,才听到翠翠与老船夫的声音。祖孙俩也到家了。
没过多久,渡船还在溪中央的时候,就听到老黄狗在溪边汪汪吠了两声,刘海早已看到翠翠的身影,手中还提着个小篮子。
船拢岸,翠翠将小篮子放在岸边,主动拉过船绳,让过渡人上船,“篮子里有粽子,趁热吃。”她话说完,人也就跳上渡船,老黄狗跟着跳上船去。
每当翠翠在船上,老黄狗肯定坐在船头,船拢岸时,必先跳上岸去衔绳头,总能引起过渡人的兴味。
刘海坐着溪边大石上,一边吃着软糯的粽子,一边看着船上那盏风灯渐渐远去。心想:“翠翠最喜欢看龙舟,龙舟上还有她喜欢的人,不管输赢总会笑得很灿烂。可是,姑娘那好看的眉,为什么皱得那样紧,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肯定不是与二老吵架,这种桥断才不会出现。两个年轻人互相爱慕,却没说过几句话,每次二老接近翠翠,她总会先一步跑掉。
刘海想不明白,就听着岸边等着过渡的人聊天,也正好聊到二老。只听一人在说:“下午时,你们可看见,坐在顺顺家窗口前那块好地方的女孩,那是谁个家的哟?”
一个大脸妇人就说:“她啊?是凤凰乡田团总家的闺女。今天说是看船,其实来看人,同时也让人看!人家命好,有本领坐那好地方!”
“看谁人,被谁看?”
“嗨,你还不明白,田团总想同顺顺打亲家呢。”
“那姑娘配什么人?是大老,还是二老呢?”
“是二老呀,没见我们那‘岳云’划浆时多带劲儿?自个儿家里有姑娘看着呢,肯定要多卖些力气啊。哈哈!”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二老要成亲的事,已经在茶峒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