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睁眼,石林下陷。疯王在大笑,幸存者惶惶失措,老尼口诵佛号。三斤看着山涧对面崖壁,惊诧于刘海的变化,怕他掉下深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所有人的思绪都跟不上眼中的变化,更别提通晓个中原因。
刘海躲于五方岩‘伞盖’之下,像壁虎一样慢慢攀爬。除了对面之人,能在朦胧水雾中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头顶蛮兵毫无所觉。
他正要往上爬,脑中突然一空,像被外来神念侵入。识海中出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山峰倒悬半隐于云雾中,仙鹤灵禽自由飞翔;宫殿群漂浮在半空,霓裳仙子翩翩起舞……
“宗成,快快归来。”瘸道士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刘海终于知道‘神女睁眼’的原因,原来是瘸道士搞的鬼。
结合脑中仙境,刘海几乎可以猜出瘸道士的身份,“妈的。瘸腿的神仙,好像只有正阳祖师‘铁拐李’一个?我居然是仙人的弟子!”
“宗成,快归来吧,为师撑不了多久。松开你的手,将意念集中在天门处,为师便可接引你归来。”
刘海抬头看着神女那只竖眼,心中有种感觉,只要自己纵身一跃,就能一飞冲天,穿过那道天门,去往那人人向往的仙界。
“我不回去!我还要报仇。不仅要杀了朱由检,还要去南燕杀他全家。我要将他们的尸体埋在公厕下面,让人们世世代代在上头拉屎撒尿。”
刘海在识海中撒泼,是恼怒‘铁拐李’的无情。既然你那么大能力,为什么不将我一家人救下来。
识海中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八仙之一的‘铁拐李’听到这般话,会是何表情。刘海也不管,接着往上爬,过了一会儿,脑中才传来一声叹息。
“唉!孽债。”
之后,刘海感觉那股神念脱离出去,身上的牵引之力也消失。再次抬头,正好看见神女头顶的光焰缓缓消退,竖眼也在慢慢闭合。
直到竖眼彻底消失,玄黄之气化身的‘缎带’也挣脱束缚。像一条五彩螭龙挣脱枷锁,绕山巅转了一圈,快速游向幻瞳法阵。
朱由检整理衣冠,等着神圣时刻的到来。他并不关心天门为何而开,又为何突然消失。至少,玄黄之气是存在的,费尽心血布下的法阵没有白废,自己马上会为神仙般的人物。
“睥睨天下、莫敢不从!哈哈哈……”他再次疯狂大笑。
深涧对面,有人痴痴地望着五彩‘螭龙’,只能在心中哀叹;有人期盼地看着绝壁上的‘蜥蜴人’,如果它能及时上到巨岩,或许可以阻止这一切。
燕九和蛮兵们都趴伏在地,送上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石林下陷之后,他们也失去了警惕心,谁也不知道‘伞盖’下的绝壁上,还攀附着一只怪物。
刘海也想快些爬上去,早些割下朱由检的人头。可这操蛋的地形原因,就算爬到顶也会被伞面所挡,根本翻不上五方岩。他只能往斜上方爬行,距离却远了许多,一时半刻根本不能登顶。
从‘螭龙’挣脱竖眼开始,缓缓游到五方岩,实际只用了十几秒时间。短暂的片刻,揪紧所有人的心,谁也不知道玄黄之气与幻瞳法阵相遇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海看不到,却能听到。而且事态的发展似乎让朱由检气急败坏,“回来,给本王回来。朕是真龙天子,只有朕才有资格得到你……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错?”
玄黄之气根本没有生命,怎么可能任人摆布。‘螭龙’在幻瞳法阵上空盘旋两圈,却没有投入法阵。
在朱由检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刻抛弃了他。‘螭龙’嗖地改变方向,一头扎入千丈深渊。
朱由检跑出法阵往深涧中瞧去。山涧对面,人们的视线也随着‘螭龙’移动。不知什么时候,深涧中的水雾已经变得稀薄,仙女湖水还在奔腾往下,却不能溅起多大水花?
因为,在深涧的半空中,突然多出一只更大的眼睛,那是另一道天门。‘螭龙’正是奔着这道天门而去。
天门内一片虚无,它同样是一只竖眼。这只眼睛离众人更近,也看得更清。
‘眼眶’周边有五彩丝线生长而出,像是五彩的眼睫毛。‘螭龙’绕着竖眼打转,将这些五彩丝线吞噬,龙躯越长越大。
直到‘螭龙’变成百丈巨龙后,才一头扎入竖眼之中。没有翻起一点浪花,‘螭龙’直接消失无踪。但竖眼却还是静静地悬在半空,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情况?连暮桑师太也闹不明白。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俱皆茫然。
“快看!”三斤指向对面。原来‘蜥蜴人’已经翻上了五方岩,打斗的情况看不清,连惨叫声音也被爆布的巨响掩盖。只能见到许多‘半身人’从岩上飞出,只几息功夫,又恢复平静。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九难不停地念经。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却无能为力。更不知道自己该恨?或是抛却一切,四大皆空。
五方岩上,朱由检先是歇斯底里地发泄一通。又真切的见到一个生着惨绿眼睛的怪物上到岩来,护卫们还跪在地上,就被怪物杀个干净,尸体全部扔下悬崖。
“呵呵,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怪物说话也乱七八糟、毫无逻辑,“我叫刘海。哦,好像跟你说过,你是朱由检吧。呦,龙袍都穿上啦!你这帽子跟秦始皇那顶很像啊。”它喋喋不休,恐怖又滑稽。
“刘海。”朱由检强作镇定,为争取一线生机。他始终保持君王仪态,“咳。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即使本王见到你,也不得不称奇道绝。咳,本王知道,奇人都有绝技。
本王广纳天下英才、奇才,你只要到帐下效力,外人绝不敢对你相貌指指点点。将来助本王夺得天下,马上封候不是难事。”
“呵呵。你是想说我长得鬼斧神工吧?嗯,我这样子是挺提神的。我的王爷,有没有吓到你啊。”刘海深吸一口气,耳边熔岩气囊鼓涨起来,像两颗红色的肉瘤。
朱由检吓得后退几步,已经接近深涧。“刘海,不要激动。”“你对本王有些误会。你想想,今天之前我们根本不认识……
刘家的惨祸我很遗憾,那都是高起潜在滥杀无辜,本王已经将他处死,为你报了杀父之仇。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本王都会满足你……”
“你怎么知道我有绝技?”
“啊?”
二人前言不搭后语。朱由检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应对。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却不知道,刘海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他在想,“朱由检不过是个普通人,该怎让他还我五十七条命?砍他五十七刀?我的刀去哪儿了呢?”脑袋有点迷糊,一时竟忘了将劈风刀带出来。
要不?在他身上打几个洞先,给他提提神。然后再用利爪将他的肌肉一块块撕下来?嗯,就这么干。
“朱由检。”
“嗯?英雄你说……”
“给你表演个绝技。不,我们玩个游戏。你猜,我的舌头能伸多长?猜错了有惩罚哦!”
“啊?”
朱由检快疯了,但还是强制冷静下来,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起作用。看这怪物居然有点平易敬人的感觉,或许好好说说,能将他骗过去。
只见怪物转身往岩石另一边走去,在百米外立定转身。
它张开血盆大口笑起来,朱由检也跟着笑。“怪物玩在什么花样?”他不知道,只觉眼睛一花,怪物嘴里弹出一条黏糊中布满倒刺的利舌。
紫黑色的舌头弹出百米开外,直接扎入朱由检手掌。舌头倒卷而回,再次从手掌上带出大片皮肉。直到这时,朱由检才呆呆的看着自己破烂的手掌,不及惨呼出声,手掌上的毒素已经侵入大脑,魂归地府。
朱由检尸身从巨岩上摔了下去,一直落到巨型竖眼上方,像是触发了什么,尸体变成了一团火球。火球只闪得一闪,随即熄灭。火焰之炽烈无法想像,连骨灰都没有剩下一点。
“我这么毒吗?”刘海也很意外。朱由检掉下去之前,整张脸都变得漆黑如墨,那是中了剧烈毒素的征兆。
他有些惋惜。却在这时,感觉到衣服口袋的蠕动。定睛一看,原来小金蛇探出脑袋来,蛇信轻吐,在他滴落的唾液上轻轻沾了一下,复又缩回口袋。
“你喜欢吃我口水?”刘海将小金蛇掏出来。谁知道小金蛇又变成一条‘死蛇’,而且冰冷的蛇身居然开始发烫。“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充大头。”不知是在对死蛇说话,或是在自言自语。
刘海走到巨岩边,也看到了‘巨眼’,还有对面向他挥手的三斤。想跟三斤说几句话,可瀑布声太吵,对面根本听不见。又感觉手指传来灼热之感。低头一看,蛤蟆戒指居然活了。
刘海来不及惊讶,手上传来一股巨力,身体被戒指带着掉入深渊。“阿海。”他似乎听到三斤的声音。
他没有像朱由检一样被神秘力量烧成飞灰,而是穿过一层隐形屏障,如同‘螭龙’一般消失在天门之中。
……
……
没人知道刘海是生是死。他始终是个小人物,关心他的人也只有少数几个。
南燕军没有攻破山阴城。三天后突然撤走,在骑兵的掩护下,成功与大军会师。
自此,南燕国与大明帝国陷入长达五十年的战争。大明虽强,却遇到小冰河期,国内动乱不断,始终未能平定南燕之乱。
五十年后,燕太子归天。峨嵋有‘独臂神尼’出山,夺南燕军权。并用十年时间,一举平定中原。
大明再次一统,版图扩大一倍,史称“靖难之役”,朱微娖被世人称为“独臂神皇”!
王振威一直活到九十五岁,懦弱的伪君子一辈子都在做君子之事,同样被江湖人所敬重。
三斤似乎带着赛西施去了草原,两口子以放牧为生,虽然世事艰难,却也熬了过去。
其它人自离开山阴后,就失去了消息。也不知在乱世中,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公元2204年,独臂神皇于火星基地龙驭宾天,享年580岁。她漫长的一生都在寻找着什么,却一无所获!
……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