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朱由检哂笑,“本王敬天,却不信天命。”闭上眼睛重新找寻那种奇特感应,只片刻又睁眼。他说:“法阵肯定有缺失。国师,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本王的信任。”灼灼目光盯着金发碧眼的格格戊。
燕九暂时取代了高起潜的职司,一直侍立一侧。听王爷如此说,将手按在刀柄处,眼睛大睁似铜铃,瞪视以往高不可攀的国师大人。
格格戊为表忠心,立即跪在岩石上,举起右手说:“陛下,我向眼瞳冥君、以及魔法女神起誓,绝没有欺瞒陛下。”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幻瞳法阵并不圆满。若不是你在藏私,该怎么解释?”朱由检淡淡地问,并有意无意地望了燕九一眼。
燕九会意,上前两步,直接将刀架在国师脖子上。格格戊心中狂跳,偏头离刀锋远一点,才答道:“陛下,绝无此事。梅林家族珍藏的古籍,我给您亲自看过了啊。幻瞳法阵的关窍只有三点,龙晶,祭品,真龙之血。在下绝对不敢在陛下面前藏私啊!”
“哦!”朱由检皱眉,“你是说本王不是真龙,血脉不纯?”
“不敢,不敢。在下绝无此意,陛下饶命。”格格戊已经感觉到真龙在发怒,将头深深埋在地上。只盼下一刻陛下会笑起来,说一切只是个玩笑。
“唉。”朱由检转过头去,“你们梅林家的典籍,本王看不懂啊?这件事太重要,本王实在不放心。”
格格戊猛地抬头,右手悄悄摸入衣兜中的小瓷瓶,那是一瓶爆裂药剂。但已经来不及了,燕九比他更快,手上轻轻用力,就割断了他的喉咙。
朱由检看着茫茫云海,天边已经金光初现,太阳很快就将升起。“燕九,”他说:“知道我为什么杀他吗?”
燕九单膝跪地,回道:“王爷深谋远虑,属下不敢揣度。”
“让你说,你就说。”
“回王爷,属下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本王有纳四海之心,吞九州之志,并无种族之分。只要效忠本王,都会接纳于帐下。”
“请王爷指点。”
“很好,比你干爹懂事。”朱由检冷冷地说,“你永远记住,你手中权力都是本王赋予的,千万不要做僭越之事。以为有了些许功劳,就可在本王面前指手划脚。本王是真龙天子,有凌云之志,那些道理怎么会不懂。不去做,只是本王认为时候未到。”
“是。”燕九身周如有寒冰,“属下明白,属下永远是王爷手中的刀,不思不想,指哪打哪!王爷杀这格格巫,因为他该死。”
燕九确实明白了,王爷根本没打算指点自己,不过是借机敲打而已!
“行了。把格格戊扔下悬崖,来给我说说对面怎么回事?”
朱由检位于巨型平台最中央,看不到石林战况,却能看到对面平台上。独臂女尼独斗四个喇嘛,将这四个来自藏地的高手耍得团团转。
“金钹法王呢?”看了一会儿,朱由检问。金钹法王是他手下武功最强的一个,将金刚不坏修到极高境界,比方正化的铁布衫更甚一筹。
燕九小声回答:“金钹法王摔死了。”
“……”朱由检几乎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却只平静的说:“那女尼的武功不如金钹法王多矣!”
“她,她……”燕九呐呐几下,赶紧组织语言,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内容,让朱由检都有些发愣。
“王爷,金钹法王轻敌,被她从背后推了一把。那也怪不得她,是四个番僧无礼在先。”燕九最初也没认出女尼的身份,后来注意到她的断臂,结合情报才得出了结论。“王爷。她,不。那位师太就是小郡主,金陵燕王府那位金枝玉叶。”
朱由检沉默。燕九也不敢再多言。
当初送烟儿去金陵是有愧疚的,所以才派出最得力的手下,让方正化跟在她身边,照顾她长大。没想到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只是,谁允许她出家的!
朱由检有些愤怒。不是愤恨害她丢掉一臂的人,而是为了女儿的自作主张。她是公主,现今却出家为尼,这让世人如何看待他这个父亲。
“算了。过了今天,就将她带回南燕。如果她敢不同意,就发兵灭了那个尼姑庵。”朱由检这样想着,又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女儿。速度快得像一阵轻烟,已经慢慢占据上风,两个使杵的喇嘛也被刺伤。
心中慢慢有了些骄傲,不愧是本王的女儿。朱由检突然神色一变,在另一种感知中,朱微娖全身笼罩着金光,活似一条五爪金龙。再看自身,金光只有薄薄一层。
没有对比之前,朱由检只从自身感觉到这种真龙之气。当看见朱微娖之后,相较之下,才发现自身的真龙血脉连泥鳅都不如。
他终于明白法阵缺失的原因,以及格格戊所说三个关窍的重要性。“或许,可以在日出前,补足真龙之血!”朱由检对燕九说,“命法藏寺的弟子停手,将烟儿给我叫过来。”
燕九很怕小郡主受伤,王爷会牵怒自己。又不敢擅作主张,让法藏寺的高僧停手。现在得了命令,赶紧向着对面呼喊。
“法藏寺诸位大师听命,与你等交手的人是长平公主殿下,还不快停手。”
四个喇嘛听到呼喊,赶紧抽身离开战场,并躬身下拜。九难微顿片刻,惊讶于对面有人认出自己。随后,又想起师父带自己上山的原意,还有石林中近百具小孩子尸体。
娇斥一声,“受死。”秋水剑连点四次,将四个喇嘛全部刺死当场。
燕九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应对。朱由检却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本王的女儿。”他说。“烟儿,十几年未见,难道你不想念父王吗?”朱由检站起身,向着岩石对面大声喊道。
沉默了许久,九难才回话。声音坚定不移,“施主。朱微娖已死,贫尼法号九难。奉劝施主回头是岸,施主如此行径,实在有伤天和,再不收手,恐难得善终。阿弥陀佛。”
“放肆!”朱由检先是怒吼。随即,声音又柔和起来,“烟儿,不管你受到谁的蛊惑,父王不怪你。你先过来,父王想你了,想要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