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
酒店外的冷风,伴随着雨水,吹进来,之前觉得冷,但是现在,因为林庭风的话,叶文玉感觉不冷了。
林庭风拦在她前面,高大的身形在地面投入巨大的影子,他凝视着她,温和说道:“我不是你的普通朋友,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你的人。”
叶文玉心头一热,她的鼻子酸了,眼睛红了,感觉又要放声大哭了,她低垂着头,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沉默着,在唯一的温暖面前,她真是没有勇气无情离开了。
林庭风抬起头四周看看,看着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便拉着她的手,走到走廊偏僻的一角,那里有一盆绿大的龟背竹,绿色的宽大叶子,露出一条条缝隙,在迎风招展。两个人就站在那龟背竹的后面,如果没人仔细看,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外面的雨如同撒豆一般,拍打着窗玻璃,两个人都有种“雨打芭蕉深闭门”的感觉。
时间变得安静,叶文玉混乱的思绪,渐渐澄清。
林庭风放开她的手,看了叶文玉一眼,对她无比认真地温和问道:“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
叶文玉低垂着头,知道他在关心她,心里不禁掠过一阵暖流,但是——她的想法?她的真实想法能对他说吗?他并不是她的朋友。
在上世,甚至是伤害她最多的恶人。
往事一幕幕,如同冰雪。
林庭风低头凝视着她,用他生意人精明的头脑,对她一一分析道:“你和蔡文川分了手,你万万没有想到,分手之后,你会与蔡文川的父母重逢,然后两个老人看中了你,想要你成为他们的儿媳妇,你母亲因为没有一分嫁妆,所以对于你能嫁到知根知底的蔡家心满意足是不是,所以有了今天的订亲宴?”
订亲宴?听到林庭风也说出这三个字,叶文玉脸上一红,她本能地将戴着两只黄金镯子的手藏到身后去。
太丢人了,感觉自己像被人系住了翅膀的鸟,刹那间就失去了自由,生命和婚姻都不能让自己做主。
她感慨地想,林庭风真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男人。在他面前,她仿佛是水晶玻璃做的,什么也不用说,只需要一眼,他便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
这个男人真是神奇。
林庭风像一个未卜先知的天神一般,眼里看到她震惊的模样,不由脸上露出微笑来,他继续审慎地分析说道:“你知道蔡文川是怎么想的吗?他是因为分手后发现自己还爱着你,所以任由他父母安排?还是另有所图?他有没有事先和你沟通过?”
什么?!叶文玉猛地抬起头来,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这就是她痛苦的症结所在!她快速地看了林庭风一眼,紧紧地抿着嘴唇,她的眼里有眼泪在转动,她又快速地低下头去,林庭风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啊,她在想什么,他全知道。
她的一颗心狂跳,胸腔里仿佛住了一窝兔子。
外面的风雨更大了,狂风横扫着树木,树叶在半空中乱飞,凌乱一片,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林庭风看到她好像渐渐清醒过来,语气便放缓和了,对她慢慢说道:“上一次,在我们家附近遇见,我曾经对你说过,不要答应他们,看来,你食言了。”他好像有一些失望。
“我没有!”叶文玉猛地大声说了出来,一颗心如同被针扎一般,气愤和屈辱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快速看了林庭风一眼,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持续升温,她对他快速地说道:“今天的宴会,我事先是不知情的!”仿佛是解释,可是她为什么要对他解释?想到这一点,她甚至连脖子和肩膀也热辣辣起来。
原来如此,林庭风点了点头,眼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那么聪明,当然知道刚才那句话是解释。他看了看她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想到那一对闪瞎人钛金狗眼的金镯子,又不免想笑,蔡家真是伧俗,如果黄金能够表达诚意和爱意的话,他可以在她身上挂上百个黄金手镯,他担心她看到他笑,会觉得丢人,因此定定神,努力摒除脸上的笑,对她温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简直前路迷茫,整个人如陷在迷雾当中。
不过,关于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她还是有主见的。
因此,叶文玉稳了稳情绪,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她沙哑着嗓子回答道:“在宴席上,蔡伯母要送给我黄金镯子,我不肯收,但是我是小辈,在宴席上拒绝太不礼貌了,所以我打算一会,结束了宴度,今天下午或者是晚上,我约蔡文川出来,把这个镯子还给他。”
林庭风满意地点点头,眼里有“孺子可教”的神彩,脸上有“她不喜欢姓蔡的”笑意,他对她轻轻问道:“你不爱他了是不是?”声音很轻,但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到在颤抖,欢喜的颤抖。
他凝视着她,神情越来越温柔,此时此刻,甚至连外面的风雨也温柔安静下来,狂风暴雨变成了连绵细雨,淅沥淅沥,充满了诗意。
叶文玉一呆,涨红着脸轻轻点点头。
“那刚才在卫生间,你为什么哭?”
林庭风问这话时,一颗心满满的都是喜悦,耳朵边仿佛响起细细的音乐,两只脚也似踩在五彩云端,他甚至在想,这个丫头不喜欢蔡文川,那么,有可能她喜欢他呢,只是她自己不自知罢了。他的心里像食了糖一般,甜丝丝的,他好像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
叶文玉又是一愣,一会才像梦呓似地说道:“我是很难过,又生气又屈辱,因为我已经活得够艰难了,身边的人却还在为难我,逼迫我,伤害我!”感觉自己被一双双无形的巨手,推挤到墙角,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现在比起刚刚读大学时,是有很多人围绕在她的身旁,可是她却无比怀念一个人独自打拼的生活。
清静有清静的好处。
没错,她难过落泪,就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