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本想叫住德言,可德言起身一晃眼就已经到了后院,再等到南乡跟上去时,却发现后院空无一人,“上来吧。”
德言已然坐在了破庙屋顶上,南乡一个飞身上去,“德言君来后院做甚,不是该去前院一起放爆竹吗?”
“你看那儿。”德言一个眼神示意,南乡也看见了从前院冉冉升起的天灯,天灯上隐隐写着些许个字,奈何隔得远了些,字又太小,南乡抬头见它升得远了也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狗!丫!头!你走好啊!”
“狗丫头!我们很想你!”
“狗丫头,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前院传来了虎头和冬哥儿他们一阵阵的呼喊。
“这是?”
“天灯是我让冬哥儿他们放的,上面写的是狗丫头的生辰八字。”德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多谢德言君,德言君考虑周到,对了!”南乡又从袖口掏东西,“今日麻烦德言君准备的年货还有吃食了,德言君把这个收下。”
德言也不推脱,接过了南乡递过的沉甸甸的锦袋,“我知道如果我不收下,这事儿没得完。”
这的确是南乡心中所想。
“还没问德言君怎么知道狗丫头的生辰八字?为何今晚要放天灯?”
“我知道她的生辰八字不难,今晚放天灯嘛……今日是何日?”德言说完站了起来,南乡随之也站了起来。
“今日除夕啊。”
“不错,可今日还是那孩子头七。”
“嗯,算起来,的确是她头七。”
“那南乡知道这间是什么庙吗?”
“土地庙。虽然这间庙破旧的厉害,可还是看得出是间土地庙。”南乡确信。
德言接着向南乡笑了笑,“对。”
“头七放天灯,土地迎阴兵…德言君这是要入地府?”
“有何不可。这不,咱们的东风来了。”
“哪儿?”南乡回头。
“冒犯了,别出声。”德言单手护住南乡的肩膀,从屋顶飞身下来,南乡自德言护住她时起,感觉周遭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更糟糕的是,她不能说话了!
'听得见吗?南乡?'
南乡这会儿明明又听见了德言的声音,可是他并未开口。
'这是…我们在说话?'
'对,不必开口。这会儿子我们也不能开口,客人已经上门,不然借不了东风。'
阴冷的寒气传来,不知是起雾还是哪里来的青烟,紧接着是一阵枷锁和镣铐相互碰撞产生的清脆响声。南乡这才知道德言口中的客人指谁。
'为什么我们要去地府?'南乡抬头看着德言,此时她和德言就肩并肩挨在一起,事发突然,她清楚德言定是用了什么术法见他二人的身形隐了去,所以也不便在这时计较这些。
'南乡打听那人既然生死不明,咱们不如去地府探探。'
南乡想起她白天说过的话,'德言君这么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自然。'
南乡忘了此时他们二人是用思想交流,没想到这句话直接被德言听了去,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可为什么一定要去地府?'
'来不及解释了,信我,南乡。'
随着那阴冷诡异的寒气逼来,清脆的响声也越来越近,虽然南乡早有心理准备,但看见那两个阴兵领着身后一串鬼魂接近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阴兵一人手执一面大旗,旗上分别写有'勾'、'魂'二字,前者为黑旗,后者为白旗。阴兵无目无鼻无无口而有发,肤呈青色,身材一矮胖一高瘦,行动不必靠脚,身体悬地七寸漂浮而行。身后约摸跟着十来只鬼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身负枷锁,披头散发,面无生气。
南乡一眼就看见了走在一众鬼魂前方的狗丫头,那孩子虽也是鬼魂,可此时的表情较其他鬼而言,明显有不舍之意。
'冬哥儿他们就在前院。'
'可现在只有我俩能看见这些东西。'德言解释道。
'我明白,你说狗丫头听得到这会儿冬哥儿虎头他们在前院与她道别吗?'
'也许吧。'德言又问,'怕不怕?'
南乡随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要说一点都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以前她跟着红槿确实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可今日遇见的都是更不寻常的东西。
突然,已经经过南乡二人的矮胖阴兵停了下来,整个队伍都瞬间停了下来,另一个高瘦的阴兵去了队伍后方,直直向南乡他们所处的位置走去。
阴兵最后停在了南乡身前,与南乡仅一臂的距离,且越来越近,看着这张诡异的脸,冰冷的寒气自阴兵身上传来,南乡脚底有些发软,就在南乡已经闭眼,以为他们暴露时,一双暖和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南乡知道这是谁的手,可她没有挣来,反而有些心安。
接下来迟迟没有南乡预想中的麻烦降临。
南乡睁眼,见这名阴兵在和一只老妪模样的鬼魂用手势交流着什么。
阴兵过来前,南乡身旁还剩最后一只老妪模样的鬼魂没走过,这只鬼魂因为身前太过虚弱的原因,足足跟掉了大队伍一段距离。
交涉良久,阴兵将老妪身上的枷锁取下,并让她去了队伍最前方与狗丫头并排走,老妪的动作这才没那么缓慢。
整个队伍继续前进。最前方的阴兵穿过土地庙角落一堵墙时,打开了一道漆黑的洞口,大小正合适一个人通过,队伍便逐渐淹没在其中。
南乡这时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德言却紧牵着不让,南乡正疑惑着,'我们走。'德言牵着南乡自洞口进入,洞中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先前阴兵一众的镣铐声音也无影无踪,南乡觉得奇怪,想要和德言交谈,却发现她如何心里作声,都迟迟得不到回复,更别提口不能言。
一直牵着她的德言也发现南乡慌了神,便将南乡拉至自己身后,摊开她的手掌,南乡凭着触觉,知道德言在她手中写下了“不怕”二字,于是稳了心神,二人继续前行。
虽然南乡不清楚为何突然不能和德言交流,但一定和此时身处的黑域有关。
南乡自先前停下来便有意数着步数,大概再走了三千七百多步时前方略有光亮,一道巨大的石门显露出棱角,石门左右各一青灯,灯下又见一石碑,上书'阴阳界'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