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下楼,薛大人早已套好了马车,在门口候着。
李元治领着我坐到昨日的位子上,小二忙上了早点。
简单的清粥小菜、面点。
“一餐一饭,一席一枕。”他挑起好看的丹凤眼望向我;“……我们这样算吗?”
我端碗的手抖了下,慌的低下头:“五爷,车夫还在外面候着。”
他闻言沉默,桌上的早点也没有怎么动。
我们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停在一个不知名的集镇上。
我们住下来,李元治处理,暗卫送来的需要批示的折子,我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镇子不大,就一家客栈一家酒肆,两边的店铺却不少,无非是些吃食,还有一些孩子的玩耍的东西。
看到这些玩耍的东西,我忍不住买了一堆,风车、布老虎、弹弓……
其实知道这次他是带我去南境,我心中还是很期许的,因为南境有川儿,等我们到了的时候他估摸着都可以下地走了,看到我给他买了这么多好玩的,应该不会像元宵节见到我那么般认生了吧,应该会让我抱他了吧?
我正想着入神,却撞上李元治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他看了我手上的东西,勾了勾嘴角:“这么大的人还喜欢这些?”
“这是……给川儿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子暗了下来,笑容也没有了:“收拾收拾下楼吃饭。”
我以为他是因为我曾是朱瑾的侧妃的事情,不开心,也没多想,直到我们下楼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乞颜,乞颜只是他的名字,他还跟我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姓,我没记住。
乞颜是毫无先兆的坐到我们的桌边的,如果不是李元治用眼神示意没事,当时在另外一个桌子吃饭的薛大人可能已经拔刀了。
乞颜的肩膀很宽,一身粗犷的犬戎族服装,脸长得也很粗犷,一双琼琼有神的虎目,让他说的不太利索的大宇话,掷地有声:“二位公子可是去西北?”
“不是,我们是去南境。”他的眼神很干净,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冲了我笑了笑,露出洁白干净的牙齿:“本来还想路上结个伴,看来只能自己走了。”
“你是犬戎族?”李元治望向乞颜。
“恩。”
“你会大宇话?”
“在大宇经商这么多年了,会一点。”乞颜挠了挠头道。
“同行。”李元治给乞颜的杯子里斟了酒;“我们此番正打算去西北犬戎做生意。”
我闻言呆住了,不是说去南境赈灾吗,我还特意给川儿买了那么多玩耍的东西,我还期待将他拥在怀里使劲的亲吻他粉嫩的小脸。
怎么就变成了去犬戎了?
“我就说看你们像是要西行。”乞颜却端起杯子和李元治一饮而尽,末了看了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我;“这位小兄弟不喝?”
“不胜酒力。”
“我们犬戎人有酒没有不喝的道理,对了你们大宇人不也常说……那个什么?”他端着酒杯碰了碰我面前的杯子;“花有什么……开?”
我被他逗乐了:“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对对对,我是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他说完一饮而尽,将杯底露给我看。
“相逢拌酩酊,何必备芳鲜。”
看着他豪爽的性子,倒是很像在青柯坊上遇到的儒生,我也端起酒杯喝了。
乞颜似乎对这里很熟,招呼酒家上酒上菜,还对我和李元治道:“都别跟我客气,这顿我请,想吃什么随便点。”
他热络的性子也感染了我,让我暂时忘却了又被李元治欺骗的事实。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李元治似乎也很想和这个人同行,我隐隐觉得这个人绝不会是商贾这么简单,但是推杯换盏之间,也不去想那些了。
我们只喝到酒肆打样了,乞颜还要喝,而且一点醉意也没有,西北的大汉酒量就是不一样,可是一杯复一杯的畅饮,我已经不能喝了:“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本来只是一句推酒词,可对方是个大宇话也说不利索的乞颜,他第二天早上当真抱了个古筝来了,看这古筝的琴弦和琴面,绝非俗物,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淘来的。
这么耿直的人,让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能谢过他,将古筝装进了马车中。
乞颜只一人一马,我们便从三人行变成了四人。
有他带路,我们的行路快了许多。
李元治一直没有跟我说去西北的目的,我便也不问。
我们日出赶路,日落休息。
遇到有店家的地方就住店,遇到没有店家的地方就地生火做饭,马车中休息,好在是夏天,即便席地而眠也不会觉得冷。
这日我们露宿野外,乞颜吃了我做的饭以后,坐到我边上听我抚琴,我以前在公主府为了迷惑朱瑾特意练过琴艺,如今倒可以在这无聊的途中打发打发时间。
他停了一会,怔怔的看了看我道:“你要不是男的我就把你娶了做老婆。”
我被他说的一怔:“乞颜兄何出此言?”
“我妈说会做饭的女人,就可以放心的讨回家做老婆,你看啊,你做饭这么好吃,琴又弹的这么好听,还识文断字,人好长的这么好看,只可惜……”他挨着我坐下来,往篝火中填着柴火,摇了摇头;“只可惜是个男的。”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
他看我笑了又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比公主还好看。”
“公主?”
“怎么你们不是去向犬戎公主求亲的吗?”乞颜扭头望向我,仿佛是在回答我质疑的目光;“犬戎王最宠爱的公主,要在及笄礼上招亲,九州的王孙贵胄都去了,我看你和你家五爷都长的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以为你俩也是去求亲的,难道我猜错了?”
我愣住了,他不去南境赈灾原来是为了去犬戎求亲,看来这个犬戎公主一定美的不可方物吧,能让大宇帝千里迢迢去求亲。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乞颜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害羞,问坐在我们对面一直盯着我看的李元治道:“五爷,你们是不是去求亲的?”
“是。”
我的心莫名的揪了下,抚琴的手不自觉的顿了顿,跟着便若无其事的抚了起来,我本就不该对他有期待,有期待就会受伤,我本来就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还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