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竺叔兰点点头说道:“据说完本的《大品般若》是在西域,难道......”
“没错!”无叉罗激动地说道:“八戒大师已经在于阗国找到了完本的《大品般若》,并且他让他的弟子弗如檀将此经的手抄本带回了洛阳!”
“这朱士行真是佛缘不浅啊。”竺叔兰啧啧感叹道。
这朱士行便是无叉罗口中的八戒大师。
朱士行法号“八戒”。当年佛教律宗“昙柯迦罗”前来洛阳白马寺翻译经书时,又在寺中创立了戒度僧的制度。
戒度僧就是要求佛的人去除头发,出家沙门。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思想始终禁锢着世人,于是朱士行便做了第一位汉土的出家人。
之后,朱士行便一直在洛阳研究、讲解《小品般若》,但是他始终感觉经中的意思并不完整,未能尽述其佛理,最终他毅然决然地踏向去往西域的路,寻找那传说的大品般若。
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
朱士行还是寻到了《大品般若》。
“古佛曾书里有言,修行大品般若者可以祛毒增寿,九阳加身。如果念吴修炼了这大品般若,那他的毒不就自然而然的解了吗?”无叉罗缓缓说道。
“朱士行送来的经书是梵文还是汉文?”竺叔兰问道。
“当然是梵文!”无叉罗苦笑地说道,“所以洛阳那边才将大品般若经送到了我这边,希望我能将它翻译出来。”
“可是,你知道的。我要是一个人翻译,怕是半辈子都翻不完,所以我得求你帮帮忙啊。”无叉罗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竺叔兰听后,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其实根本不喜欢译经,平时只是手头紧的时候会帮一些大庙翻译。
因为译经太消耗时间和精力了,甚至于会减少些许的寿命。
这便是传道的代价。
可是如今,竺叔兰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为了念吴去翻译这大品般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没有子嗣的竺叔兰早就把念吴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好,我答应你。”竺叔兰沉声说道。
这一声答应,便相当于入了关。
佛家译经讲究是诚心,若是答应译经,则需入死关。译经人需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不能出去,不能与外界接触,饭食是有专门的沙弥来送,污秽之物亦需在屋内解决,然后由专门的人挪外。
这就是竺叔兰讨厌译经的另一大原因。
“轮回玉要天天挂在脖子上,睡觉也不能摘下来,知道了吗?”竺叔兰临入关前对念吴再三交代。
“知道了师父。”念吴揉了揉微红的眼睛。
闭关译《大品般若经》少则七八个月,多则数年亦或是十几年。
念吴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离开竺叔兰,离别时竟哭红了眼睛。
“等师父出来后,带你游历大江大河。”竺叔兰笑着说道。
“也要带着小白和阿婆!”念吴补充道。
“当然。”
此时,钟鼓声响,暮色已至。
竺叔兰和无叉罗闭关了。
水南寺中又如往常一般迎送香客,日日念经拜佛,悟嗔将寺内打点的比之前还要景气。
念吴在水南寺里虽是客,但戴上轮回玉,也算半个主,所以他经常帮忙寺里僧人的杂事,与师兄师弟相处的极为融洽。
时间转眼就过了三个月,念吴始终平安喜乐,直到这一天。
“戒痴,今日寺内香客怎么少了那么多?”念吴将手中一担河水挑入水缸中,然后问向自己身旁一个大和尚。
虽然戒痴年纪比念吴要大,但是辈分却要比念吴小一辈。
“哦,咱寺里今天要来几位贵人,所以才限制了普通香客进内。”戒痴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回答道。
“贵人?什么贵人?”念吴疑惑地问道。
“贾家,贾谧。”戒痴便解下胳膊上绑的缠带边说道,“据说他是为自己外祖母求福来了。”
“也不知道这贾家公子怎么想的,求福不去白马寺,非得绕个远路来咱水南寺。”
“贾家?贾谧?”念吴皱了眉头喃喃道。
念吴从小在洛阳城长大,如何能不知道贾家。
当今的太子妃贾南风便是贾家之女,而贾家还是大晋的开国门第,势力极大。
在众多家族中,也只有王家可以与贾家掰掰手腕。
“师叔,有马叫!贵人们应该是来了!”戒痴激动地说道。
也不怪他激动,贾家是贵族大户,出手阔绰,今日贾谧来送的香钱怕是够水南寺吃上三年的。
贵客迎门,需佛来相接。
寺里的僧人几乎全都出来了,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恭迎着贾谧的到来。
不一会,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身着白衣的风度翩翩的男子,朱唇美眼,若扮上女装,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见这俊秀男子下车后环顾四周,松了一口气,道:“还是寺庙好,没有女子使我困扰。”
“安仁,若是你的容貌分给我三分,那我也就知足了。”马车又下来一人,此人虽样子比较丑陋,但是气质风度却要胜之前那人一筹。
“这种事情,太冲你可求不来。”马车上最后下来一人,便是贾谧。
“但是太冲你的才华却无人能及。”贾谧缓缓补充道,“自从你的三都赋一出,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
“是啊,当时陆机原本也打算写三都赋,并且还对你不以为然,但是当他看到你已经完本的三都赋后,竟红脸羞愧,还把自己写的手稿全都烧掉了。”俊秀男子笑着说道,“边烧边夸赞,称你左思乃大晋第一文豪。”
“太冲如何敢当这一称呼。”左思谦虚地摇摇头。
“怎么不敢当!”贾谧霸气地喊道,“这次出行,便是三个天下第一的出行。”
“潘安乃天下第一美男子,太冲你为天下第一文豪,而我贾谧则是天下第一贵公子。”
“真不害臊。”念吴在僧人当中忍不住小声暗骂了一句。
“贾施主,潘施主,左施主。”悟嗔向前对他们三人恭敬地说道:“五香已经准备好,还请三位施主移步到大殿里去。”
“好。”贾谧似笑非笑地看着悟嗔,点了点头便随着他进入寺中。
潘岳和左思亦跟随在后边,很快,这几人便来到了大殿;上香需要清净,所以除了悟嗔和专门的递香沙弥之外,其余人都没有让进来。
大殿中有四根柱子,柱子上写着众多佛家菩萨的梵文法号,而从正门走进去,一眼便可以看到一尊镀金的大佛法相,只见它低眉垂帘,单手做拈花状,俯瞰着前来求福的凡人香客。
佛下有几个蒲团,是为了让前来拜佛的香客跪的舒服一些;蒲团前边有一个楠木大桌子,上面摆放着五尊香炉以及五种香。
五香是指旃檀香、沉香、丁子香、郁金香、龙脑香。
但是上香只需三支即可,摆放这五种香主要是为了迎合不同香客的喜好。
“不知贾施主想上什么香?”悟嗔问道。
“沉香吧,外祖母最喜欢沉香了。”贾谧指向五香中的其中一种。
“潘施主和贾施主呢?”悟嗔再次问道。
“也是沉香。”
“那三位施主,香需自己请,香火钱也随三位施主自己的心意......”悟嗔欲言又止道。
“懂。”潘岳在一旁淡笑了一声:“鄙人拿出一万钱来买香!”
“我也出一万钱!”左思随手一摆说道。
“我给我外祖母求福,又怎么会吝啬!”贾谧不在乎地说道。
“我出十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