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屋子的窗板上,斑点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咕咕”声,在这静谧的夜晚中听起来格外明显。
“啪嗒”窗子被里面的人打了开,璃王爷的小厮捉住了斑点,取下了斑点脚踝上的两张小纸条。
“爷,这斑点又回来了,只是这回挂着的不是一张纸条,是两张……”小厮不解的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了书案前,被烛光隐约照亮的白衣身影。
“嗯?”南璃霄从一堆书卷中抬起了头,一张风雨不惊的脸色在听到斑点的一秒微微缓和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厮的错觉。
看了看那两张纸条,字迹娟秀又极尽随意,开头便写了两个字:致鸢尾。
这不是给他的信,应该是斑点每回送信都不忘记先给他瞧一瞧,南璃霄很快便想通透了这一层,原先泛起了一层微光的眸子在这一刻沉了沉,但他还是把纸条外包裹着的一张撕了,从头到尾,不留余细的看完了。
那脸色也有一点点的细微变化,看那纸条之前沉着眸子,脸色也有些僵,看完之后,眸子剔除了那层灰灰的光,脸色莫名的也舒缓了许多。
另外一张纸条上写着的是:致玫儿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女子南璃霄的脸色更和缓了面不改色的把纸条又交到小厮手上,沉声吩咐道:“把这些纸条再给本王系回去本王不看……”
小厮抽了抽嘴角,明显有看傻了的倾向,什么叫不看,爷这不都看了一张吗,而且,从头到尾,爷的面色表情似乎还真的是有点波澜,这算是面瘫症状有可能转好吗!
将两张纸条又给系了回原来的脚踝上,让斑点再飞了出去,关上了窗子,小厮看着自家的主子,想到前些日子不淡不浓的对下边的属下说把斑点送出去了的时候,他们这些当属下的一个个的都傻了,好歹斑点跟了主子那么久,他们之前培养着养了多么久,怎么这就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现在看来,能让主子把斑点送出去的人一定对主子很重要,光是刚刚看到纸条主子脸上的细微表情就能看出来,那张雷打不动的脸还是有变化的。
“咕咕”事实证明,斑点除了胖了点,其他方面,譬如记性,还是很好的……一前一后送去了两张纸条,还通通捎回了两张回条,顺势带回了回条两人的埋怨和气恼的情绪,它回去复命了。
从狐晓夭掀起的帐帘里飞进去,夜色已近三更,狐晓夭拆下了那两张条子,玫儿的字挺娟丽,就是读起来都是对她自个儿跑了的不满,让她看完除了无奈还有汗颜。
而鸢尾的就……直接骂上了,条子里写的满满的都是两个字魂淡!循环往复,如此……
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下她现在的尴尬之意,她将这两张字条小心的收了起来,外边的天色已近三更了,她整了整衣衫,尽快窝进塌子里,入了梦乡。
天边最远处的一抹刚泛起了鱼肚白,天色还未大亮,狐晓夭却已经从营账里起身了,换上了这儿士兵的盔甲。
虽说她不是这儿的兵,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让所有人对她的身份胡乱揣测,这影响太不好了,而且她现在的样貌,目前,对外,姑且还是男子,哪有陌生男子赖在军营,却什么身份都没有的。
将一边还赖在塌子上的小胖斑点揪起来,狐晓夭肩上搭着鸽子的就掀开了帘子,帐帘外,所有将士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最显眼的还是不远处的司大将军,司澈安坐在马背上,背影英姿飒爽的,很有气魄,正在跟身边另一个马上的将领说着话。
而面前已经有小士兵牵来了一匹精瘦的劲马,“小将军,现在队上没剩多少好马,这匹马就将就先骑着吧!”
因为狐晓夭之前并没有自报姓名,甚至算是司澈安从半路上接回来的,所有军营里的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也算看在司澈安的面子上,对她还算和气,称呼上就这么小将军小将军的叫了。
而狐晓夭对此一点也不介意,见面前的小士兵和气的给她牵来的这匹马看上去还算凑合,立刻笑眯眯的弯了弯月牙眉,“多谢,这匹马很不错!”
小士兵牵着缰绳的手似乎因为她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小将军别客气,这马是前段时间抓着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训乖巧,将军那天骑着的时候都不太老实。”
“是吗……这样啊……”狐晓夭这才注意到,这马牵过来时看上去虽然乖训,可是细看,它的马蹄子蠢蠢欲动的踏着地,从鼻子里也喷出一股热腾腾的气,看上去,这态度确实不太好。
“好吧,让我牵牵看!”她上前,试图抓住那小士兵手中抓着的马缰绳,那匹马似乎是闻到了她身上传过来的香气,竟然重重的扬起头,高高的往狐晓夭的另一侧摆去,甚至还从鼻子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嘶叫声!
这不高的嘶叫声却惊起了那边正在交谈的司澈安,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转过身来,却看见那匹前段日子还没训成熟的野马开始躁动不安,而它跟前还站着一身将甲的狐晓夭。
极其不放心还含着恼怒的出了声训道:“那匹马怎么回事!谁把它牵出来的!!”
尚来不及阻止马动作的小士兵身子一僵,害怕的甚至连声音都低了几度:“将,将军……是,是我……”
“那匹马没训好为什么牵出来!!惊扰了狐……狐公子怎么办!”司澈安也许是极快之下说漏了话,在说出狐晓夭的姓之后又赶忙加上了公子二字。
“可……可这匹马除了没训好之外,是队里剩余马匹中最好的一匹了,这……”小士兵似乎想要为自己为什么牵这匹马做解释,却在下一秒,止了话。
在司澈安担心的怒斥小士兵时,狐晓夭早已上前牵起了那匹马,极其强势的对视着那匹马,眸光里隐隐约约泛着火红的色彩,强烈的让马都有些微退。
那眸子里带着血红血红的毁灭意味,别说是马,就连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的后退。
一开始那匹马还得意的扬着头,在狐晓夭强烈的宛如嗜血般的目光下,收起了那得意的模样,再后来,甚至连尾巴都乖乖垂了下来,畏缩的低了脑袋,目光也再看不到凶悍了,似乎是遇到了强者一样的不振姿态。
于是狐晓夭顺理成章的收起了那透着凶狠的血眸,上前抚了抚那匹马的鬓毛,那匹马温顺之极的低了头,任由她抚摸。
狐晓夭扬起嘴角边明媚的笑,轻巧的一个翻身,覆上了马背。
所有在场的将领军士都看傻了眼,看司将军带来的那个小将军长得清秀俊郎,而且身子削瘦,原以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公子,没成想,也这么厉害,一个眼神,就这么迅速的收下了一匹烈马。
而司澈安的目光也从原先的为之一振再到后来的不可思议,再接着是深深的欣赏,最后转为一句在心里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他看上的女子,就是要这么不一般!
成功的在所有军将心里留下了印记,狐晓夭骑着这头轻易驯服的马匹显眼的跟在军队前方,而斑点则时不时的从她肩头飞起来,绕着她的身子飞过一圈又一圈……
这样的枯燥路程,路上遇到客栈就住,没有客栈就扎营休息,在他们一行人行进了三四日后终于有了转变……
骑着身下的‘粽子’,狐晓夭隔着远远的瞧前方的地平线,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不再是与天相接的宽阔辽远,而是多了一条极其白的线。
说到‘粽子‘,这是狐晓夭给前些天驯服是那匹马起的小名,至于大名,狐晓夭是这样解释的,等什么时候她看到这马英勇了,或者是什么地方表现的超级霸气,她再给它取。
至于为什么给马取个‘粽子’的小名,狐晓夭说,是因为它脖子上的马毛乱乱的,很像一坨粽子……
对于这马名,所有在场的人当初听到了都是在心里,对身为狐晓夭马的强烈同情,然后在司大将军的怒视之下,伪着良心的说这马名字真好啊,取这马名字的人真有才……也不知道这样昧着良心说谎话会不会被老天爷劈,唉!
那条白线越来越近了,视线一向极其好的狐晓夭一下子看出来那不是白线,而是一个个身穿白袍的站岗士兵。
司澈安在快到那边域的时候,拨了两个小将领上去通报,没多久,他们便回来了,说前方允许通行了。
听到通行二字,司澈安领头驾着马朝那边域骑去,而狐晓夭因为‘粽子’跑的快的缘故,也率先了众人紧跟着司澈安到了那放行处。
那些白袍的站岗士兵很恭敬的朝司澈安鞠了一躬,看上去是对这位司将军很敬佩,印了文书和放行的信凭,他们终于出了这殷际王朝的北关边域,前方不远的地方,便是如今蒋谢老将军驻扎的边关。
边关城小,他们一行人从城门口浩浩荡荡的进关,目所能及看到的民众却没几个,安顿好了兵马以及住处,司澈安就据说被那个蒋谢老将军提去唠嗑唠嗑了。
因为这边关地方小,面对他们这一群众多的士兵将领,难免会有住不够的时候,安排的时候,狐晓夭被合着其他八个士兵和一个副将领安排到了一个营,而正好,她还好巧不巧的被安排到了和这传说中铁血的副将领一个房间。
对于这样的凄凉情景,不知情的都夸她运气好,别人想有这个难得的可以和副将领切磋经验的机会还没有呢,她就赚到了,而知情的,暂时还没有……
在其他小士兵磨叽这个好似很有名的副将领时,狐晓夭就听到说这个副将领曾经和司澈安有过生死之交,而且在战场上极其勇猛,再接着就是一大堆和一大堆数都数不完的功勋和那些战绩。
在这之前,狐晓夭已经捧着那宿营名单苦苦在风中凌乱了好久的时间,完全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副将领。
她甚至都已经想象到了这传说中的副将领的模样,全身都是大块肌肉,大块头的典型,然后孔武有力,做事大大咧咧,然后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性格什么的,肯定粗暴急躁,好不到哪里去……
等她在房间里哀叹到第五十四次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幸好,不是狐晓夭想象中的一脚踹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