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生离死别，有情人不得眷属，而自己是单相思，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终归还是自己更惨一些啊。
夜里微风轻拂，吹在人身上刚刚好。
忍受了白天的燥热，此刻在外面乘凉吹吹风，无疑是最好的消遣方式，一整天的烦恼都会在这个时候被抛下，只剩下享受。
只可惜无蘅感受不到凉爽的微风，也感受不到燥热的酷暑。
看着身前的石头，无蘅歪着脑袋满脸疑惑。
古画里的少女，总是趴在一颗巨大的石头上，脸贴着石头，轻轻闭上眼睛，惬意悠闲。
虽然无蘅不知道趴在石头上是否真的那么舒服，但是好奇心还是指使她慢慢往前靠了过去，直到自己的下半身全部隐没在了石头之中。
低头看去，已然看不见自己的下半身，即使融入了石头，无蘅仍然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就像是空气，碰不到，虚无缥缈。
无蘅都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坚持到现在，自己跟一张白纸一样，还非要去寻找什么记忆。
每每脑海里有一个念头让她放弃的时候，她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一千年来，看着自己的魂魄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消失，无蘅都快麻木了。
灰飞烟灭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可怕的，唯一可怕的，是她的不甘心。
一道慵懒的哼声传来，无蘅急忙转头看去，这才看见自己旁边的石头上睡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跟石头差不多颜色的衣服，脑袋又隐藏在花丛之中，一眼看去根本发现不了上面有个人。
好重的妖气。
无蘅后退了一些，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那些吸食人精魄的妖魔，也喜欢吃魂魄，吃魂魄比起吸**魄，增长的修为会加倍。
那些被妖魔吸**魄而亡的凡人，大多魂魄也被吸食掉了。
只见石头上那人翻了个身，面朝着无蘅，嘴巴砸吧了几下，竟然又睡着了过去。
妖气纯净，似乎不像是吃人的妖啊。
见那人没有醒的意思，无蘅渐渐放松了警惕，朝着男子靠近了过去。
剑眉星目，长睫若扇，小麦色的皮肤，长得倒是不错。
不过，似乎有点眼熟……
无蘅脑子越来越不好使，想了半天，依旧没想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
然而无蘅偏偏又是个有强迫症的鬼，越是想不起来，她便越要逼着自己去想，最后干脆凑到了男子的脸上，盯着他的五官一个一个地打量了起来。
石头上的男子只觉得越睡越冷，皱了皱眉，打算回屋里再睡。
然而一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带着迷茫的大眼睛。
见男子醒了，无蘅依然没什么反应，只是起身后退了一些，转身便准备离开。
“等等！”男子叫住了无蘅，揉了揉眼睛，急忙朝着她跑了过去，直到再次看见她的模样，眼中的欣喜再也抑制不住。
伸手想要抱住无蘅，无蘅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一些，男子的手还是从她的身上穿透了过去。
“无蘅，我终于找到你了，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男子却突然哭了，又哭又笑，模样好不滑稽，却依然好看至极。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一千年来，无痕还是第一次遇见知道自己名字的人。
“你是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将欣喜若狂的男子打入了地狱。
“无蘅，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恬月，程恬月啊！”看着无蘅漂浮着的身影，程恬月满脸心疼，抬着的双手颤抖了起来，“无蘅，你为什么没有投胎，你的三魂七魄，为什么散失了这么多？”
“你认识我吗？”看着这个自称程恬月的少年，无蘅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没关系，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找到你了，这就足够了。”刚想要触碰无蘅，突然想起来什么，程恬月又将手放了下去。
无蘅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这个少年似乎对自己特别熟悉，看见自己竟然激动成那样，难不成自己是他杀死的？
“你是在我活着的时候认识我的，还是在我死了之后认识我的？”突然多了个“熟人”，她还是有必要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吧？
“无蘅，你忘了也没关系，我会将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点点告诉你的。我找了你一千年，找遍了人界，可是都没有你的踪迹，我以为你投胎了，我去了冥界，可是那里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消失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妖皇说你可能灰飞烟灭了，否则生死簿上怎么会没有你的名字，我不相信，终于，终于我还是找到你了。”
无蘅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起来。
可是她却听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不耐烦。
这个少年，好像一点也不让人反感啊。
“你跟妖皇什么关系？”想起那个何以歌，无蘅眼神警惕了起来。
“我是妖皇的护卫，自从你消失，哦不，自从你失踪之后，我便到处找你，后来我也心灰意冷，觉得你可能真的不存在于人世间了，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我还是做了妖皇的贴身护卫，一边保护妖皇，一边寻找你。”
“你是他的护卫？”无蘅眉头越发皱得紧了，“我朋友不喜欢何以歌，我也不喜欢他，所以我也不会喜欢你。”
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她朋友不喜欢妖皇，所以她就讨厌自己？
程恬月愣了愣，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无蘅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你看我这幅样子，还需要人保护吗？”无蘅丢给了程恬月一个白眼。
她都已经死了，还保护个鬼？
这个人到底哪里跑出来的，难不成有什么别的癖好？
程恬月眼神暗淡了下去，自责道：“无蘅，当初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弄丢了你，你放心，我一定查清楚你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的真相，让你重新投胎。”
“你找我一千年，就是为了让我投胎？”无蘅越发觉得这个人脑子有问题了。
程恬月向来一紧张便脑子短路，此时与无蘅重逢的喜悦一上头，脑子短路的毛病又犯了，张了张嘴又噎了回去，不知道如何回答无蘅的话。
他该怎么告诉她，其实一千年前，他们是相爱的呢？
又该怎么告诉她，自己一不小心弄丢了她，从此遍寻人界都没有她的踪迹，一千年来自己都对她念念不忘呢？
“无蘅，我不会让你灰飞烟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