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来到铁匠铺前,只觉迎面吹来一阵炙热的空气,铁匠铺内被火光照的通红,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具。
一位老师傅熟练地抓住左手的铁钳,稳当地夹起火炉里的一块被烧得通红的铁胚,将铁丕夹着置于一个齐腰的打铁桩上,右手紧抓拳头般的锤子,一锤锤铿锵有力地砸在通红的铁丕上,炙热的火花四处飞溅。
虽然有生意上门,老师傅却是头也没抬,手上的锤子一下下砸下去,随口说道:
“要买什么?”
“蛮子!”
铺里的几个学徒看见凶神恶煞的兀突骨不由惊叫出声。
“什么?”
老师傅听到徒弟的惊叫,一下子抬起头,脸上的汗水都甩了出去。
看着门外四人,他手上的锤子不由一顿,短暂的愣神后,急忙退后几步,握紧手中的铁锤,警惕的看着兀突骨。
“你们这群蛮人来这里干什么!”
刘治看着他们的反应,不由心里叫苦,朝着铁匠师傅一拱手,说道:
“我等来此是想替我这个兄弟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
“不行!”
那铁匠师傅立刻回绝了刘治的要求,语气坚定,随后似乎害怕,又补了一句
“我这边只打农具,不会打造兵器。”
一旁的兀突骨听到这话,直接爆发了,为了这个兵器他一路上受了多少鸟气,现在竟然告诉他不能打造。
只见他大吼一声,越过刘治,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面前的泥台上,借着泥台往前猛的一跳
“咚!”
落地顿时发出一声闷响,在刘治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兀突骨已经一只手捏住了铁匠师傅的脖子,而另一只手捏住了他握着铁锤的右手,怒目圆睁,面色狰狞。
那铁匠打铁多年,力气在县里也是有名的,此时却被兀突骨死死制住,动弹不得,脸上满是惊恐。
“兀突骨!住手!”
刘治顿时大喝道。
兀突骨却充耳不闻,宛如恶叉一般看着手里的铁匠,狠狠道:
“今日你若不给老子打出一件趁手的兵器,我就活撕了你!”
说完,残忍一笑,捏着铁匠手腕的手开始发力。
“啊!!!放手!!!“
铁匠顿时痛不欲生,握着铁锤的手猛的松开,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
”我打!我打!放手!“
“哼!”
听到这话,兀突骨才轻蔑一笑,松开了铁匠,转而拿起地上的铁锤,学着之前铁匠的样子,一锤一锤砸在烧红的铁胚上,每砸一下,铁胚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形,地面都好像颤动了一下。
获得自由的铁匠,死死握着被捏的红肿是手腕,怨恨的看着“打铁”的兀突骨。
“呼~你要打造什么兵器?”铁匠强压着怒气问道。
“样式?”
兀突骨停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似乎毫无头绪,把目光投向面色铁青的刘治,扭了扭脖子
”什么样式来着?“
刘治此时杀机大盛!自从把兀突骨召唤出来后,这蛮汉就没有叫过自己主公,而且无比骄横,不服命令。
其实刘治自己都没意识到,如今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而且杀意越来越重,和最初的自己完全是两个人。
刘治冷冷的看了兀突骨一眼,三息之后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举动倒让兀突骨一愣,见刘治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终于有些着急。
他大步追上去,一下子拦在了刘治面前,挡住了刘治的去路。
刘治带在身边的两个无当飞军,荼石,董厄立刻挡在刘治面前,双腿弯曲,手按住腰间刀柄,死死盯着兀突骨。
刘治面无表情的看着犹如一堵墙挡在面前的兀突骨,冷声道:
”你要作甚?“
”.............“兀突骨无话可说,只是盯着刘治的眼睛。
”胆敢拦住主君去路,汝欲反否!!!“
刘治的眼中满是厉色,丝毫不畏惧兀突骨。而荼石二人死死盯着一言不发的兀突骨,只要他敢有不利于刘治的动作,就会冲杀上前。
铁匠铺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有认识刘治的皆向旁人介绍这就是铲除泉山一害的少年侠士,不过众人摄于兀突骨的威势,不敢靠前。
而刘治这边则陷入了无尽的沉寂,兀突骨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无比纠结。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兀突骨喘息声越来越重,眼睛发红,荼石二人越发警惕,刀已经不自觉的拔出小半,双方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最终,兀突骨还是面色涨红的闪开了身子,一脸的不爽,荼石二人见此也暗自松了口气,但手依然紧握刀柄。
”好!!!“
周围围观的群众顿时发出一阵激烈的叫好,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他们看来,刘治这个少年英雄,逼退了那个凶恶的蛮人。
听到这声音,兀突骨只感觉怒火烧到脑子,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到手的主人,兀突骨不由一愣。
刘治要的就是兀突骨服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走吧,把兵器的样式告诉这个铁匠。“
刘治又转头走了回去,荼石二人皆是没反应过来,而兀突骨却是大喜,急忙跟了上去。
来到受伤的铁匠面前,刘治朝他做了一揖,又让兀突骨过来道歉。
兀突骨本不愿,但对上刘治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手放在前胸,把腰弯了下去。
”我要打造的兵器图样在此“
说着刘治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个武器图样,把图递到铁匠面前。
铁匠颤颤巍巍的接过去,警惕的看了眼满脸兴奋的兀突骨,朝纸上看去。
只见纸上的兵器,主体乃是一个棍子,上粗下细,粗的地方画上了钉刺和倒钩,算是狼牙棒的加长版。
铁匠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打造,却不想接下来一句又让他一惊。
”长一丈,通体由铁铸成,重八十五斤。“
“什么!”
铁匠大惊,由不得他不惊讶,一般的狼牙棒底部都是木制的,而且还得重85斤,这得用多少生铁,而且模具也得重新制作,其中的人力物力消耗惊人。
“有问题吗?”刘治看铁匠大惊失色,有些担心。
铁匠看着兀突骨一脸凶相,顿时打了个冷颤,咬牙说道:
“问题是没什么,只是这价钱......”
“钱不是问题,你要多少。”刘治松了口气。
“这......”铁匠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试探的报出一个数字
“最少五十贯“
”那好,荼石,董厄,把包袱里的五贯钱给他,剩下的明天运来,如何?“
”啊?好!“铁匠顿时松了口气,接着急忙对刘治说道:
”剩下的钱最好不要一起运来,不如分几天。“
铁匠不傻,四十五贯钱要想运来,至少要用车拉,到时被人发现自己发了财,指不定要被敲多少竹杠呢。
”那好,不知要多久才能打造好。“
”嗯.....快则一个多月,慢则两月。“
刘治点了点头,也不多呆,和铁匠交代好后,就带着三人离开了,因为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出了城,兀突骨心里高兴,一路上有人指指点点他完全不在意,只是心心念念自己的武器。
看着兴高采烈的兀突骨,刘治毫不留情的给他浇了盆凉水。
”兀突骨,这狼牙棒最后是否赐给你可还不一定。“
兀突骨听到这话顿时楞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治。
”若是你日后仍不听号令,这武器我便赏给别人。“
刘治嘴角带笑的看着他,脚下的脚步毫不停歇。
兀突骨看着刘治的背影,咬咬牙跟了上去。
把兀突骨三人安置在原先的据点,刘治急忙往家赶,手上还提着四五个荷叶包着的肉食。
【数月未曾回家,不知母亲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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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
安平村村口,刘母踮起脚尖眺望着远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冻的直抖。
边上的刘宪见母亲受寒,拉起母亲的手塞进进自己的衣服里,看着远处无人,对刘母说道:
”母亲,想必大兄今日也不会回来,夜里凉,咱们先回去吧。“
刘母眺望着远处,有些哽咽:
”我如何放心的下,你大兄已经数月未曾归家了,你说他无事何必去招惹贼人,你说那是咱们管的事吗?“
原来,张仇一回来就把刘治除了泉山贼首,受封溪安乡游缴的事情大肆宣传,安平村所有人家都赞叹刘家有福气,却不知刘母心中毫无半点喜意,只有担心,尤其是刘治没和张仇二人一起回来。
自从张仇回来后,刘母每夜都在村口守着,却迟迟不见自己儿子,不知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刘宪却对母亲的话不太认同,在他看来自己的兄长从小就有大志,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敬仰刘治的原因,不过他不会当面反驳母亲,只是默默站在母亲身边。
两人在寒风中站立了一个多时辰,刘母有些支持不住,坐在路旁的石头上。
”母亲,我先扶您回去,我在这儿等。“
刘母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刘宪站在村前一里处,借着月光似乎看见远处依稀有一个人影,顿时精神大振,朝着人影走了过去。
只见那人影的身形颇似刘治,手上提着东西,随着距离拉近,刘宪终于看清了来人,顿时惊喜异常,跑上前去。
来到刘治面前,刘宪心里好像有许多话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眶泛红,最后就憋出两个字
”大兄!“
看见刘治手上拿着东西,急忙取过来,自己拎着。
刘治见弟弟这么晚了还在等自己,不由感动,拍了拍刘宪的肩膀:
”走,回家!“
”嗯!“刘宪无比欣喜的应道,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大兄,母亲还在村口等着呢!“
”什么!“
等刘宪反应过来,刘治已经跑出去了,自己也急忙跟在后面。
刘治远远就看见村口的石头上坐着一人,可不正是刘母,顿时眼眶一红,跑了过去。
刘母看见远处奔来的人影,一下子站起,迎了过去。
刘治来到刘母面前,一下子跪在地上,羞愧道:
”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刘母扶起刘治,看着虎目含泪的刘治,用粗糙的手擦去刘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
”我儿为郡里除贼,有什么不孝的,想来这些日子治儿吃了不少苦吧,脸都瘦了......“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她虽然不赞成刘治除贼的做法,但绝不会当着刘治的面说出来。
”没有,孩儿明明胖了,哪里瘦了!“刘治擦去母亲的泪水,笑着说道。
刘宪追了上来,听到母亲和兄长的对话,立马插嘴道
”是啊,大兄明明胖了。“
刘母顿时假装板起脸:
”你们兄弟二人是一伙儿,明明瘦了,非说胖了,是我老眼昏花不成。“
刘治和刘宪对视一眼,不由苦笑
”瘦了,孩儿是瘦了。“
”走,咱们回家吃饭,想必治儿几天来没吃过一顿好的。“
刘治搀着母亲,刘宪拎着肉食跟在一旁,三人其乐融融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