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已经伤残的将士,明明还沉浸在胜利的快乐中,他们用自己的热血,自己的身躯,赶跑了安然的军队,为后面的局势赢得了有利处境,就算不是英雄,不能彪炳史册,也是战功佼佼啊,可突然就得到通知,因为伤残,不能再为部队立功,在十六皇子到达军营前,全部遣回原籍。
消息一出,全军哗然。
邢家子弟兵伤残将士最多,邢家的处境他们也知道,已经在收拾行囊,邢瑶与邢惠知晓这消息,止不住心酸,才在路边掉眼泪。
施灵听到这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的命令,有些火冒三丈。虽然不想插入这些人的内斗,可如果这些人的内斗是以牺牲普通人的利益为前提,是以牺牲为国为民捐躯奉献的英雄为基础,那搅个三尺水高又何妨。
施灵压着心里的怒气,找到邢向志,问他伤残兵的安置?
邢志高虽然不知道施灵为什么对这好奇,但也看出她不高兴,小心翼翼讲到:“这些兵都是邢家募集而来,伤残照顾也有邢家来安排。”
施灵想到邢家被上位者猜忌,伤残将士有无法妥善安置的根本原因,或许这才是自己来这里的最大原因——私兵。
华夏历史上最让人痛心疾首的冤案之一-----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害的岳飞,自己所言所行刺痛当时的天子,才指使见风使舵的秦桧出手害人。
邢家所为,以此为鉴,第一,口号。岳飞当时高喊迎回二帝;那两个无能无耻的被俘虏的皇帝,后妃不堪受辱自杀的比比皆是,他俩人还在那边生儿育女。如果他们回来,现在的皇帝还能坐这把椅子?百官还要听这两个文艺分子的瞎指挥?百姓还愿意对被俘虏过、没有节操的皇帝效忠?邢家倒是一直表示忠君爱国,只是如今这圣上对邢家有些猜忌,他的儿子也在为以后谋划。邢家不站队,他们有猜忌,真要站队,只怕死得更快。
第二,兵源。岳家军除了传统招兵以外,还有大批被金兵掳去的伪军,落草为寇被剿灭的群寇余孽,甚至其他地方义勇军或者被兼并,或者自动投靠,这些人对朝廷不太感冒;而军官组成除了岳飞的老乡,就是朝廷直接指派,所以下面的兵丁对岳飞个人崇拜有些超越当时天子,但对岳家军其他的军事将领并没有绝对的诚服,这就造成当时皇上猜忌岳飞,岳家军却不能让天子忌惮不动手。而邢家军的兵源主要来自于兵户和服兵役的农户,在训练考训练考核、思想教育、武器选择、战术配合、军事纪律等诸多方面,也有自己的系统,将士忠于皇上,却听从邢家最高指挥,虽然如今圣上利用朝廷派系之争,默认一些人插手染指邢家军,但邢家军的忠贞度和行动力,也让他如鲠在喉。
其三,兵饷。岳家军的实际兵饷来源于南宋朝廷,也有一些私下操作,但主要还是被上面扼住喉咙。邢家军,因为皇上猜忌,兵饷被克扣,虽然折腰相求,不见效果,在那三位的帮助下,利用将士在边关开荒屯粮,还垄断了边关的丝绸茶叶贸易,大量的利润解决了兵饷的问题,却让更多眼红的人联手对付邢家。如今,借口国库吃紧,由邢家安排伤残军士,就是为来了让邢家头痛;可如果真让普通士兵对朝廷生出不忿之意,吃亏的只是邢家吗?
施灵不管上面的人怎么争斗,她是不忍也不能看着,这些冒着生命危险,浴血奋战最后留下一口气的将士,拖着残疾的身躯,回到故土,看尽白眼,低人一等地活着,她不清楚自己的最终使命,但现在,她要把这,当作自己的使命。
施灵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直接问道:“邢将军,你父亲邢程远老先生在朝里周旋至今,给你们邢家找到出路了吗?十六皇子来后,那三位前辈的行踪你们决定怎么解释呢?”
邢向志答不出话,请教:“姑娘是否可以指条明路?”
施灵干脆坐下来,自顾自打了一杯茶,呷了一口,邢向志被她这么出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出声问道:“可是,我等让姑娘恼了?”
施灵气得撂下手中茶盅:“你们被皇室为难,被无辜陷进权贵的派系之争,可好歹有荣华富贵;可现在的,昨夜还在英勇奋战的将士,就要离开,除了你的满腔歉意,他们一人就有五两的养伤费和二十两的安家银子。刑大将军,你知道现在一亩好的水田多少钱?安置一个家需要多少费用?你的歉意,对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而言,太少了!”
邢向志有些尴尬:“姑娘所言,确是我邢家不足。只是如今粮饷、抚恤金朝廷都没有发放,便是我们开辟的商道,也是一刀一枪自己杀出来的,如今给的安家银子确实不足,可我们也是在拿不出来了。”
施灵有些头大:“为什么你不换个思维呢?不能上战场,就在其他地方发挥他们的能力啊。他们什么最强?”
“杀敌经验。”
“他们现在是手脚有伤,不能杀敌,可他们嘴可以讲,头脑也在,他们的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你应该组织他们给其他将士宣讲……”
由着施灵一顿大讲特讲,邢向志脸色发红,仿佛每一根汗毛都激动欢畅地跳跃,口沸目赤,大声喊道:“姑娘实为我邢家救星。”一阵施礼后往书桌冲去,用力过猛,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前扑下去,头顶不小些撞到书桌角,邢向志似乎忘了自己所学的礼仪,不管头上的发冠有些散乱,只是挥毫泼墨,急速书写。
好一阵才抬头大喊:“来人。”看到旁边的施灵,又有些不解问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施灵看到他确实时一时兴奋,指出:“你应该派人传话,那些将士已经打包行李,他们从现在开始不再是上战场冲锋陷阵的勇士,但还是朝廷的将士。”
邢向志点头不迭,一边安排人把他刚才写好的信送出去,一边让人传话,解甲归田之事暂缓,兵营往镇上的荒地,先修一些民房和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