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2016.
我们的拓也桑,弹着吉他,敲敲手鼓。吃惯了卤煮火烧,撸完了前半生的串儿。拍了拍大号加肥的肚皮,说:“啧,不行。这这这……啤的没劲,白的上头,不行嘿!要不咱……来点儿过瘾的?”
我们的拓也桑,刚续起络腮胡,就打着马赛克,上了法制频道。他文艺的名字被无情的糊住,变成了——宋某。
11/17/2016.
阿成,王舒瑶给张扬回信了。她很高兴,因为张扬写给她的回信里,拒绝之外,口口声声是想做回朋友的意思。是我们初识彼此时那种,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朋友。她说,她也一度惶恐,提心吊胆地以为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了。但继而她说,还好,还好。他也想回到从前。她说,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阿成,我到底还是在字里行间,听见了她如释重负的叹息和劫后余生的感激。
我知道,这些都远不如她起笔落下那么轻松。
而我,最初担心张扬一字一句都可能会伤及她,如今竟会滋生出难以启齿的羡慕。算来算去,唯独漏算了的是无人像你像我。任由自己丑态毕现的往事和害怕怂恿我插手旁人的路。对不起啊,舒瑶,我太害怕那种求而不得的自讨苦吃了,你看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兜着圈子却仍然走不出去。真窝囊。
嘻嘻又哭了,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能让她开心起来。都是麻烦大家在照顾我,其实我真的很没用啊。
11/22/2016.
我终于坐到了垂涎已久的这扇窗子边,抬眼间视野平旷净朗,这画框似的窗子,有大半幅清冷而愈发僵硬的天空和已经所剩无几的稀疏的树叶。令人称怪的是,前头那棵梧桐已经进入休眠,枯黄的叶子纵已是遮不住嶙峋的鬼爪般干枯细长的枝干,后头的白杨还仍然有油亮的叶子随着北风在院子里扑棱棱发着光。这是16年,我这里的冬天。初雪比往年来得这样早,即便已经受了刺骨的严寒,却没想到今年的雪会这样突如其来。我茫然,大约是因为知道自己竟不似从前盼望着冬雪,也丝毫提不起兴致同旁人津津乐道。你已经走了那么久了,所以今年的雪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阿成,家乡的雪已经趁夜色落下了,你心里的人也总算能陪你看这第一场雪了对吧。阿成,你一定要好好的。
11/23/2016.
今天早上的窗户,外面是白得发亮的天色,层次分明的日出,高邮鸭蛋黄似油亮亮的太阳。教室里人多起来,蓝色的窗帘被放下来,荡起一阵白烟。随后的几节课,灼眼的天光被遮着度过,谁打窗边走过,撩起帘子一角,眼瞅着就能看见烧焦的一股黑气儿突然蹿起。偶尔蹭到袖子带起了窗帘,便如此尖锐地戳进眼中,于是无由来地想起来一个词,叫做“白日焰火”。
11/24/2016.
阿成,现在是阳历11月24日晚7点32分,我拿起笔。坐到第一排以后,那个胖乎乎的、操着一口神奇塑普的数学老师每天上课前都会直奔我来找那块白色的眼镜布。第一次他接过我习惯性递过去的眼镜布认真擦拭好室内外温差捂在镜片上的水雾之后,眯起眼笑着跟我说:“孺子可教”。他有个砖头大的手机,晚自习值班的时候有同学拿着册子上台请教,看见他从容不迫地暂停掉“斗地主”、“炸金花”,读两秒题目就接过笔开始整理思路。
今天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他坐在我身边那个因为作业没写还想直接偷懒补觉的同桌的位子上,左手张开托住腮,冥思苦想该怎么用课上讲的第二种方法作一个椭圆。哦对了,我右手边的位子有时候会很频繁地换人,换来我欢喜的和我无言以对的。我理解,大家都觉得离黑板越近吸收的精华越纯粹。班里的人呐……算了,本来想和你讲一讲如今班里的情况和我日渐难以预料和掌控的脾气,顺便文火煮青蛙似的絮叨些我不可理喻的心事和懒散。但是,算了。这总让我以为我在打扰你的生命。你知道的,我不能打扰你的生命。
7点50分,还有15分钟下课,这节课是语文老师值班,他没有依言翻查大家匆忙补上的摘抄。我的肚子不知是怎的了,总是从早读疼到晚自习,日复一日,乐此不疲。食堂的饭已经很久没吃过了,也不太能想起初中坐在那儿考试时惹人皱鼻的劣质菜籽油的味道。
我记得几年以前满怀心事却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去寻问你的将来,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只是记得你说大学一定要出国。是了,你就是这么回答我的:“我以后肯定会出国。”但是我现在遇见很多新面孔,比如蒋沛。你们聊天时,你说你们已经很久不见,你感叹说变化真是大啊,我才知道你原来也一直都在改变。比如说,你说你会考北大。
下课了阿成,我可能,不能再这样写下去了。我要跟嘻嘻出去玩了。晚上好呀,阿成。
11/25/2016.
哎,你说,我这么废物,有什么资格每天高谈阔论寻开心啊?我知道阿成,我知道你会说什么。可是宽慰有的时候并不能作用,比如在结果面前,又比如在真相面前。这是考的国学知识点啊,我把最热忱的爱和努力都给了它,却还是没办法搏得它一点点……罢了,我有什么资格这样讲呢。是不是很矫情,我这个样子。但是,真的真的很失落啊。对自己也很失望。
我总是什么事情都搞的一团糟。什么都做不好。我一直都这么差劲,大家都会离我越来越远吧。对不起啊阿成,我真的觉得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