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推开房门,走到金木床边坐下,“木头,听哥一句劝,别去,真的。等村里鸡仔孵出来,我们卖了钱给你娶个媳妇不好么。”
金木翻身坐起,看着从小到大都疼着自己的哥哥,“哥,你说,那孵小鸡也是人家革命军来村里弄的。你看我侄子,才多大,抱过去在革命军那里吃饭,别人也没说什么,本来只让大点的孩子去上学才管饭的。”
“你没去参加那新兵训练,你不知道他们真不是随便拉人就充军的那种人,再一个,你知道吗,我们训练完还要认字的!他们不只是教小孩,我们也要学的!”
金木语气有点激动:“识字啊,哥。我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倒不是我真的想和他们一起造反,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我也想识字认数!你说我不去,别人也不去,他们就不造反了?他们被朝廷杀了,谁来教咱识字认数,谁以后给咱侄子教书。”
金石听到这里也开始有点动摇了,但是只是犹豫了一会,还是坚定道:“你别去,去的人少了,他们就没人了,没人怎么造反。”
这灵光一闪,金石没有说服自己弟弟反而把自己说服了,强调着:“对,不准去,人少了,说不定就不想着造反了,等以后他们再招军,你再去不是又能识字了吗。”
听到这里的金木很是失望,不由觉得诸良的革命军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有点傻,有点多余。
金木对着自己哥哥说道:“哥,你想过没有,没人去,他们换个地方呢?哥,你以为我们吃的那些粮食哪里来的,他们就没别的人了吗?他们走了怎么办?”
金木说话间和金石的距离变得的很近,似乎拉近距离就能影响到金石的想法一般。
“他们走他们的啊,村里不是有暖房了吗,不是能养小鸡了吗,以后卖了钱去镇上上学一样的。”,金石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这话一出,金木不自觉的与自己哥哥拉开了距离,同时说着,“哥,那不是我们一家的,那是全村的。要养多久,才能给孩子上学用。再说村里没有其他孩子吗......”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因为金木看到金石注意力已经开始分散,看着窗外,村里暖房的方向,那里还有火光,那是值夜看护的人。
“算了,哥,你回吧,我不去了,我要睡了。”说完这句,金木又躺下了,翻了个身,背对着金石。
金木看向墙壁,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一只蜘蛛从房梁上掉了下来,突兀的出现在了金木的视线里。
走神的金石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什么行为或者什么话,让自己弟弟就这样背对着自己。
只有小时候受委屈的金木才会这样,自从金木长大以后,再也没有这样过。
金石也就像儿时那般,从床尾站起,走到床头。准备躺下和自己弟弟好好说说话。
感受到金石动作的金木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想躺下的哥哥,身体往金石那边移动了一下。
说着,“哥,我真不去,训练累了,睡吧。”
金石刚想开口,就又听到金木强调着,“真不去。”,金石看着自己弟弟明显不愿意让自己多说话的样子,有点手足无措。
以往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不一样了呢。
金木再次强调道:“哥,回去睡吧,嫂子还等着呢,我真不去,睡了啊,都这么晚了。”说完翻身盖上了被子,不经意间金木从靠墙的一边,到了现在睡在床的中间。
潜意识里,金木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在床边躺着,留下足够的空间,等待自己哥哥躺下和自己说悄悄话。
这点金木没有感觉到,但是金石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这不一样。
于是金石没有再继续劝说自己弟弟,他也没有相信金木说的不去这件事,他知道弟弟这只是应付自己。
走出房门的金石在马上关上门的那一刻,双手停顿了一会,看向躺在床上的金木,发现金木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丝毫再和自己说话的迹象。
只能关上了门。
金石老婆许久没等到金石进屋,屋外又没了声音,起身之后,又回头仔细的看了看孩子被子盖的是否严实,有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露出身体,确定没有后,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进去睡吧,我看着他。”金石轻声对着自己老婆说道。说完金石轻轻拉过椅子准备就这样坐在金木门口,睡在这里。
金石老婆回屋拿了一床被子,走了出来,脚步很轻,努力不发出声响,递给金石,“那你看着,别着凉了,我进去睡了。”
金石接过被子,简单的披在身上,准备就这样睡了。
咚咚,此时有人在敲着门,喊着,“班长,班长!”
金石走过去开门,门外是金家村一起训练的新兵,看到金石出来,说着:“那个,金木呢?我们找他。”
金石诧异,又忽然想到什么,警惕的问道:“你们找他干吗?”
里屋听到动静的金木翻身下床走了出来。
汇聚在门口的新兵们没有回答金石的问题,因为他们看到了金木,越过金石走到金木面前问道,“班长,你觉得要不要去?”
......
同样的场景,类似的场景在各个村子里上演着。
除去那些早早决定要不要参与革命军的人,他们和家人说过自己决定以后就睡了。
大部分拿不定主意,犹豫的新兵都前往各个村子里班长家,想听听看长官的意见。
而一些说不动孩子的家长们,那些老一辈则汇聚到了那些村干部家里,在革命军工作中选为优秀员工的人。
想要让他们劝服自己的孩子。
诸良的做的这一切还是有意义的,不说到最后有多少人会加入革命军,光光从村民们不在去那些“德高望重”的族老家里征求意见就能看出诸良一系列动作还是卓有成效的。
起码村里的话语权不再属于村中那一部分族老,属于了村干部,属于了革命军班长。
但是征兵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诸良还只想要“良家子”。
不同的家庭情况,不同的争议点,争吵的过程是相似的,区别大概就是争吵的程度。
在桐乡镇周围农村,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虽然诸良之前好感度刷了许多,虽然诸良的一系列行为也给村民们不错的印象,但是距离让他们卖命,参与造反来说,似乎还差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