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贵人晋封,宫中的姐妹都来拜贺,云妞一边点着各处的贺礼,一边吩咐着小宫女记录,喜哥走进去,笑意盈盈地道:“奴才可是来迟了一步?”
布贵人见她来了,也顾不上自己正和云贵人说话,握住喜哥的手,道:“可不是么,我等了大半日了,快跟我进来。”说着,拉着喜哥的手进了寝殿。
“你瞧,”布贵人打开一个锦盒,露出两湾碧水似的好翠,她拿出一支来,比在喜哥发间,“这是佟妃娘娘赏赐下来的一对碧玉钗,你看这玉碧莹莹的,可是上品,总算咱们相识一场,你一向帮着我,难得我也得了好东西,送你。”
喜哥摇摇头,取出钗别在她发间,“既然是佟妃娘娘赏赐,奴才怎能要呢?若叫佟妃娘娘知道,怕不高兴呢。更何况贵人煎熬了这么些年,如今可算得了好日子,这好东西您还不自己个儿留着?”
这时云妞敲了敲门,“主子,后院东配殿住着的董贵人来贺喜。”
喜哥帮着布贵人理了理鬓发,“今儿您是主角儿,可不能陪着奴才浪费时间,咱们一道出去。”说着,将布贵人推了出去。
董贵人也是今儿早起回来才晋封的,布贵人向她道了喜,延禧宫的惠贵人携了二人的手入席,“两位妹妹再这么拜下去,咱们还怎么说话?今儿原是给布妹妹贺喜来的,我先干为敬。”说着,便饮了一杯。
布贵人笑道:“我哪里是什么有福气人?惠姐姐为万岁爷生的保清阿哥才是真的健康可爱呢。”
惠贵人素来心直口快,闻言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前些日子他发了高热,把我生生吓去了半条命,我的承庆没了,保清可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董贵人叹道:“姐姐好歹还有一个儿子,不像我的二公主,早早儿地便离我而去了,我福薄,这些年也再未生个一儿半女的。”
董贵人一说这话,在场众人皆露出惋惜之态,倒是惠贵人机敏,忙劝慰道:“董妹妹年纪小呢,万岁爷如今又最宠爱你,还怕没有子嗣吗?”
她一说这话,董贵人微微红了脸,她本就生得清若梨花,如今靥生娇羞之态,更显得顾盼生情,玉容柔美,压倒桃花。“惠贵人惯会玩笑,今儿这么些人呢,偏你说这些。”
布贵人站起身,亲自给董贵人、惠贵人、晴贵人、通贵人等斟了酒,“诸位姐妹今日来此贺公主之喜,我很是感激,来,咱们共饮一杯,祈愿来日事事顺心遂意。”
众人同饮了一杯,晴贵人四下看了看,对通贵人道:“怎么不见云贵人,她不是同你一道住吗?”
通贵人嗤笑了一声,冷冷道:“人家如今不一样了,是贵妃娘娘跟前儿的红人,哪里还看得起咱们这样的人?要说她为何不来,”通贵人冲着景仁宫的方向抬了抬下颚,“攀高枝儿去了呗。”
这事儿布贵人也曾听喜哥提起过,自云贵人遇喜之后,贵妃便时常邀约,待之很是亲近,“贵妃娘娘慈惠体下,从前我有孕时,娘娘便时常照拂,云贵人本就是太皇太后向万岁爷举荐的人,自然不一样些。”
布贵人本是为了圆场,通贵人却不买账,“我就是看不上她那股得意的劲儿,要说生孩子,是个女人谁不会啊?偏她成日里挺着个肚子,也不知道得意给谁看!”
说起这话来,众人都不禁犯起嘀咕,晴贵人将殿内侍奉的宫女赶了出去,“谁说是个女人都会生孩子?你们怎么不见贵妃,她伺候万岁爷多少年了,也没见得个子嗣。你们说,贵妃娘娘对云贵人好,是为了云贵人啊?我看是为了她肚子里那位!”
布贵人忙示意她噤声,“别胡说了,万一传到贵妃耳朵里,可了不得!”
“嗐!”通贵人挥了挥手,“今儿来的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话难道还外传不成?我听敬事房的小路子说,万岁爷极少翻贵妃娘娘的牌子,纵然翻了,也会让人拿玉杵碾腹呢。”
众人都不解她这意思,通贵人啧了一声,在小腹处做了个动作。一时众人明白过来,面上作烧,董贵人啐了她一口,“厚脸皮的小蹄子,这都打听!还拿出来说嘴?叫奴才们听见,你这做主子的说这话,还不笑话你?”
通贵人撇撇嘴,“万岁爷防着贵妃娘娘可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也不想想万岁爷从前多恨鳌拜啊,那么大的官儿,说杀就给杀了!贵妃娘娘是鳌拜的义女,遏必隆从前又依附鳌拜,这成年累月的恶心着万岁爷,万岁爷能容着贵妃,已经是件大奇事了,这也是鳌拜死了,要是鳌拜活着,贵妃再添个阿哥,咱们万岁爷不知怎样呢。”
众人听她这话,虽不理论,心里未尝不如此认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贵妃的母家便是她的依仗,可也拖累着她始终得不到万岁爷的信任和情感。
众人说了一会子话,眼看着天便黑了,惠贵人站起身道:“昨儿下了雪,我瞧见路边儿还有冰碴子呢,延禧宫远,我就不能久留了,诸位妹妹们谅解,我告辞了。”
她这么说,同在东六宫的通贵人和晴贵人也跟着起身,“如此我们也告辞了。”
出了咸福宫,寒风扑面而来,如刀般的刮过面颊,惠贵人缩了缩脖子,厚厚的貂皮领子遮住她纤巧的下颚,“哎哟,真真儿冻死猫的天气。”
通贵人紧了紧风帽,上了肩舆,一对对明亮的宫灯亮起,迤逦而行,一路往东六宫去。到了景仁宫门口时,惠贵人远远儿地见芸茱走了出来,叫了叫太监,“停下,我想自己走两步。”
跟着的宫女紫琳忙伸手搀扶着她,“主子,这雪天路滑的,您坐着便是了。”
惠贵人却不理她,一边向前走,一边道:“这通贵人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贵妃娘娘,嘴角也忒毒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