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内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康新烨放轻了脚步,隔着一道雪白的帘子,陈璧安静地昏睡着,校医给她挂了生理盐水,他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握住陈璧的手。
她太干瘦了,苍白的手背上细细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因为肌肉紧绷的缘故,在针眼旁已经晕开了青紫。
这个人,可恨时让人恨不得一口咬死她,而可怜时,又是这样一副可以轻易折断的悲惨相!
校医去隔壁的药房配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康新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俯下身,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他的心在胸膛里飞快地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撑在陈璧身侧的两只手不知不觉中握紧了白床单,青筋奋起。
这悄然的一吻没人知道,第二天就是中考,第一场是语文,陈璧考得还算顺利,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胃部的绞痛越发明显,冷汗涔涔而下,夏日酷烈的日光顺着乳白色的纱帘透入,疼和热交织着,让陈璧的精神难以集中。
考场是不许留人的,考完了语文,她就回了校医室,连午饭都顾不上吃,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午饭不吃,加上胃疼,到了下午的政史合卷考试,陈璧的精神明显地更差了,监考老师就是附中的老师,当然能认得出这个屡次出现在校园三好学生名录上的脸,老师推了推陈璧的肩膀,低声道:“同学,你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陈璧摇了摇头,向她道了谢,但也无比坚决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两天加一个上午,陈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等物化合卷的考试考完,她全身仿佛被水洗过了似的,陈妈妈忙完了,来学校接她时,才接到了校医的通知:
陈璧因为胃出血被送去了二院。
中考终于结束,对于很多学生来说,是一个解放的号角,罗全宁作为代表,定了一个饭店,请全班所有的同学来参加谢师宴,李静瑜更是组织了学生准备了七分独特的礼物送给最辛苦的老师。
谢师宴是在三天后,徐舒燕一边削苹果,一边道:“那你去不去呢?”
陈璧穿着白底蓝条的病号服,想了想,道:“不去了吧,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出院,等我出院了,亲自去几个老师家里道谢吧。”
徐舒燕道:“那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李静瑜准备了七条项链,纯银打造了英文单词,然后形容的是每个老师的性格,那个项链可漂亮了。”
陈璧点了点头,并未放在心上,“那很好啊。”
徐舒燕接着道:“那……你不知道李静瑜和康新烨在一起的事?”
那一瞬间,陈璧感知到了莫名的痛楚,可是从小的经历让她习惯接受痛苦、并默默吞下,她只道:“中考都结束了,也没什么。”
徐舒燕点点头,捧着脸道:“一个星期以后出成绩,我好紧张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我爸妈可关心这个事了。”
陈璧淡淡一笑,目光移向窗外。
……
KTV内。
在饭店里喝高了同学在一边抢麦,狼嚎鬼叫的歌声传遍整个大包厢,罗全宁拿着啤酒,和李崇对着吹,倒是康新烨独自坐在角落里,转着手机,像是在等电话。
罗全宁坐在他身边,大声在他耳朵边嚷嚷:“喂!你今天滴酒不沾是怎么了?人家李静瑜都看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去陪她唱歌?”
康新烨扫了李静瑜一眼,而后靠在沙发上,“你说陈璧为什么没来?”
李崇道:“我知道,听说她考完试以后就因为胃出血住院了,现在还没出院。”
“什么!”
康新烨猛地坐起身,“你怎么不早说?她在哪个医院?”说着,就要给陈璧那个破手机打电话。
“喂,”罗全宁握住他的手,夺下了手机,“哥们,嘿,我说你没事吧?陈璧住不住院和你有关系吗?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更何况,陈璧又不喜欢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他说完不喜欢这三个字,康新烨的眼神蓦地一变,狠辣、怒火、不甘纠缠着,罗全宁吓了一跳,可转眼之间,康新烨便恢复如常,“呵,就算是同学问问而已。”他拎起一瓶啤酒,走到李静瑜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来来来,拿个话筒来,咱俩给他们唱一个!”
康新烨很会唱歌,李静瑜也不差,男女情歌对唱的声音盖过了一群人的鬼哭狼嚎,完美的和声让在场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唱了起来。
李崇喝了一口啤酒,对罗全宁道:“你说,他是真的不想管陈璧的事了吗?”
罗全宁耸了耸肩,“你管他呢,现在不是挺好?”
一个星期后,中考成绩公布,陈璧果然不辜负所有老师的期望,拿到了全市中考第一,而且是以除了政治以外的六科状元的绝对高分成为第一,这是附中建校以来考出最好的成绩,陈璧在这个城市里登时成了红人,被每个家长挂在嘴边上。
亲自谢过所有的老师后,陈璧就龟缩在了外祖母家,不像别的同学出去旅游、或是预习高中课程,陈璧是泡在家里追剧。
她初中时一直住校,没有看电视剧的时间,中考以后这两个多月的假期,她买了几十盘碟片,用家里的DVD,将从前没看过的电视剧全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