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总理怒道:“你少给我装蒜?炸了日本人的商船、毁了日本人的面粉厂,不是你,谁还有这个胆量?谁还在这个换届的要紧时刻做这样的事!”
罗烨两手摊开,做出一个美国式的无奈动作,“大哥,虽然我是放肆了些,但这里不是北平吗?我哪里还敢如同在家乡时那般放纵,这件事当真与我无关,不信你问问他。”
罗总理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半晌才认出来:“这是小吴掌柜不是?”
琼璧拱手,“总理还认得小人,是小人的荣幸。”
琼璧从前给罗总理的三姨太做过几身旗袍,也曾给罗总理制过冬日穿的棉服,与罗总理有几面之缘,不想他还记得。
罗总理也不废话,“昨天下午大致三点到四点时,这小子在哪里?”
琼璧想了想,“那个时候,三爷喝醉了,在二楼歇息,小人一直在二楼的阳台坐着醒酒,并未看到三爷出来,直到下午五点之后,众人散去,三爷才出门送客。”
罗总理闻言,气消了泰半,疑虑也消除了不少,“原来如此,”他出了一口气,复又看向罗烨,“那你这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罗烨看了看琼璧,示意她说话,琼璧只得道:“三爷醉酒,被玻璃划伤了,是小人帮着料理照顾的。”
罗总理打消了疑虑,长叹道:“你是不知道啊,吴掌柜,现如今这北平可不安稳了,昨日出现了一伙暴徒,在偷盗了日本的商船之后,居然还丧心病狂地炸毁了船,消息才从天津传来,没想到北平这边的面粉厂随即被炸毁,日本大使很是生气。”
琼璧一笑,温声道:“总理是人中龙凤,治理北平这三年以来,一向让北平风平浪静,纵然小有波折,但您也一定能平息的。”
虽是安慰之言,罗总理听得也喜欢,连茶也不喝,站起身对罗烨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干,我便先走了,你前些时候和我说的,想入海关历练,我会仔细考虑,毕竟眼下叔父病重,家中的两个弟弟,一个荏弱无用,一个年纪尚小,我政府这边的事务也不少,军队之中能主事的只有你了,待我发个电报问过之后,再做决定。”
罗烨颔首,亲自送了罗总理出门,笑着回头看向琼璧,“好啊,没看出来小吴掌柜这样会撒谎。”
琼璧道:“这便是您的意思了?”
罗烨挑眉,“不仅仅是,其实我自己未必不能蒙混过关,只是若有一个人帮着说话,我堂哥会更加相信一些。”
琼璧了然,“我帮过了您,那您现在可以让我回家了吗?一夜未归,家中老父想必很是担忧。”
罗烨心情正好,也不想闹得太难堪,只留她吃了早点,便安排了汽车将她送回去。
吴氏成衣坊周围的商铺见三辆汽车齐齐停在吴氏门口,卫兵拉开被保护在正中间的车的车门,众人只以为会下来一个要紧的人物,没想到却是素日和善的小吴掌柜,一时众人瞠目结舌,低声讨论着这吴掌柜又结交了什么新的权贵。
琼璧走了进去,等候了许久的吴老爹焦急迎上,“怎么样?那当兵的没怎样你吧?”
琼璧揉了揉眉心,她一夜不得安眠,此时正发困,闻言,错愕道:“没有,自然没有,爹,您想什么呢?我与他秋毫无犯,只是帮他挡了他堂哥而已。”
吴老爹松了一口气,不满地哼哼道:“堂堂的大男人竟将你当做了过墙梯。”
琼璧喝了一口冷茶,感觉略精神了些,道:“爹,我出门一趟,上回在照相馆照相,还没来得及取,现在去取。”
吴老爹自然无不可,琼璧急匆匆赶到照相馆,刘掌柜正在等候着,见她进来,忙带着她进了二楼一个隐秘的小隔间,“行动取得了极大的胜利,南方需要的珍贵西药已经通过拉货的火车送到了,相信对南方军会有极大的帮助,昨日你在罗公馆一夜,想必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琼璧颔首,刘掌柜道:“可是有一个问题,昨日行动时,有一股别的小队忽然参与了进来,在商船上时,我们本来快要暴露了,多亏有他们才帮着,我们才能顺利离开。”
琼璧心知是谁,但碍于形势,也不好多言,“只要咱们的人没露出脸就是了,现如今世道乱,京郊不知道有多少土匪,没有匪徒,也有**,让他们自己抓瞎去。”
刘掌柜道:“现在组织上又派发下来新的任务了,你看看。”说着,他掏出了一张纸。
琼璧匆匆扫了一眼,“好,我知道了,你是组长,你来组织,我一定想办法配合。”说罢,她将纸放在蜡烛上烧毁,拿上刘掌柜早就准备的照片,匆匆折返吴氏。
过了中秋,又下了一场秋雨,天气一日日地凉下来,天气凉,可外界的各种学生活动却如火如荼地展开,年轻热血的学生们前仆后继,誓要还这狼烟之地一片浩荡清明。
琼璧表面上还是她的市侩小老板,背地里却也帮着北平中的组织成员们为了理想和未来而奋斗,商船和面粉厂齐齐被炸毁,日本人自然是极为生气的,连番向政府施压后,到底还是罗总理想了办法,请英国人出面调停。
于此事上,德国方面是万分支持民国政府的,是以日本大使也只得索要了些扩建领事馆的小小特权,将此事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