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而来的狂风,飞仙舟的风帆扬动,异样的气氛在三人环绕。
王啸看了眼放置在一旁的东方玉,有些迟疑的说道,“小媛姐,我们就这么回去,东方的死恐怕不好向周师交代,周师挺看重他的。”
圆脸蛋贾佩有些过意不去,是她提议来青湖县姻亲黄氏这里。
当然事先她也不知道东方玉与黄氏的一个小娘子似有情愫,事情发展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这会儿,她夹在姻亲与小伙伴之间,甚是尴尬......随即变得沉默。
“照实说,道院学子每年死伤不在少数,周师会理解的,现在的北地道院始终是北伯氏的道院,轮不到你我来管。”
白小媛看得很清楚。
有着黑卫身份的赵铁,或许未正式入道院,别人可以杀,但她们却需要顾忌一二,这也是赵铁敢于胆大包天去手戮东方玉的原因之一。
“北伯氏?”王啸长喃一句,心中充满了敬畏。
就是入道院后,他知道得更多,才越是体会大氏族的恐怖。
北地主宰者之名不单是燕王名义上赐予,更是北伯氏以实力统治着这片土地,连本是王族的北地道院都收入囊中,没两分实力可做不到。
“唉!”他长叹一声。
船体浮现着仙道韵文,飞快在空中穿行,先是在青湖县停留了会,添置了一副棺柩,圆脸蛋贾佩与嫁入黄氏的二姑辞别,后飞仙舟就离去青湖。
来时引人瞩目,去时悄无动静。
青湖县的生活依旧,恬静之中有着几分热闹。
......
回到青湖县的赵铁与李赫辞别之后,他没有回转铁匠铺,而是向私塾而去。
穿行在喧喧嚷嚷街道,淅沥的街角多了数十个衣裳褴褛,蓬头垢面,身材瘦弱的难民,多是青壮,没有老人,只有两个幼童。
这些人俱是北地人。
简单的木架帐篷,五个低级衙役在维持秩序。
赵铁看了眼,眉毛轻挑,继续向私塾走去。
他没有作任何停留,有县府衙的安排,这些人会被安排妥当,只不过陌生的难民来到青湖县却不是件平常的事情。
阶级之分,不论是那个县城都有,奴隶,平民,大户人家,氏族......共同生活在一个县城。
‘五年了,自从硖城建成之后,青湖县又一次接受难民,边境之民始终有着边患的危险,以前我没有办法,但我踏上修仙一途,该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安置家人。’
他意有所动。
“听说了,百方县被北原人夜袭攻破,后在硖城军来之前一把火烧个精光,那个叫惨啊,听说是北原人特意报复落草谷一带北原部族被灭一事。”
“该死的北原人,侯爷就该调遣南军北上,扫灭北原蛮夷,幸亏硖城军镇建成了,这些年青湖平安了许多。”
“若不是国主欺人太甚,硬要提高北地上供,侯爷如何会加大南军的人马,那些只知道纵情声色的燕京人,根本不知北地的疾苦。”
“我不是我北地人世代抵御着边界,北方蛮夷早就去蹂躏燕京那些狗屁文人骚客,南粮倒是越来越贵,上供税倒不见减低半分。”
“是呀,懦弱的燕京,我呸。”
......
街头街尾多了许多谈论局势的声音,有人说到难民一事,有人责备燕京,众口纷说。
‘是北原人......能一夜破城,他们究竟派了多少北原巫祝,镇守百方的氏族定也是被灭,凡人有凡人的烦恼和危险,修仙者亦有修仙者的危险。
一切还是实力,只有更高的实力,我才能无视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危险,避免家人被迫害。’
赵铁一边听着别人的牢骚,一边警告自己。
不多时,他踏入了私塾。
“来了,到我书房来。”
刚一踏入,赵铁耳边就听到了孙师那熟悉的嗓音。
“孙师。”
来到书房,坐在长桌之上的是那熟悉的身影,赵铁客套的问候。
“嗯,坐吧。”孙师伸手示意,让赵铁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你杀了东方玉?”
装若是在问,可他的语气实则很坚信。
事实如此,赵铁没有隐瞒的意思,点头道,“是的。”
只是他心里有些不懂孙师为何会问他这件事,据他所知,历届私塾杰出学子并没有东方玉一人,东方玉应该与孙师的关系并不亲厚。
难得,两人之间还有什么隐秘关系?
他心里的狐疑没有留多久,只听孙师又道,“杀得好。”
好吧!
赵铁说实在,他没有想到孙师会赞誉他杀得好。
“原本我还担心你年纪尚小,会有不必要的慈悲心,身为你的启蒙师长,我是希望你能在仙途越走越远,记住我的一句话。
修仙者就没有是无辜的人。”
愕然!
这话落在赵铁的耳中,倒是个有趣的话题,略一思索,确实如此,似乎他所见的修仙者并没有心慈手软之辈。
满手沾染血腥之人,谁人能说是无辜之人,世间没有人该死。
该不该死,全在人的一念之间。
“我当谨记。”
赵铁记住了孙师的话。
“嗯。”
看着孺子可教的赵铁,孙师露出了‘老父亲’般......不,是满意的笑容,赵铁的表现越出众,越是让他有人师的满足感。
“仙路就像是崎岖的山路,从来不平坦,越往上,可行的路径就越小,往往走到最后,只有极少,极少数人能踏上巅峰。
修仙一个字,谓之为,争。
修仙者就必须懂得争,争必产生摩擦,有摩擦就难免有伤亡,尤其是你入北伯氏了更是注定了你不会风雨无阻,如今你修为尚弱,北伯氏还暂不需要你出力,可为你保障。
北伯氏即是你的保障,亦是你的祸根来源之一。
豪门氏族的龌龊之事多不胜数,你应当留心几分,不可妄为,该稳则稳,该狠则狠。”
孙师一番殷殷教导。
“你是否能明?”末了,他询问一句。
在孙师说的时候,赵铁一直保持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对于孙师的所言,亦是有所感悟,与郑师的教导有着大同小异的意思。
“明白。”他如是回答。
孙师也没有追问,尽了他的心意去提点。
“孙师,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难民的踪迹,听说百方县城被焚毁,那百方县的修仙氏族是?”
赵铁回想起来之前看到的难民,开口问道。
“全死了,只要是在城内的氏族修仙者全死了,只有寥寥不多的他乡幸存者,氏族享受了封地人民的尊崇和供奉,那么他们就承受着氏族该有的职责。
修仙者亦会死,凡人羡慕我等修仙者,甚至说我等为长生种,有着超凡的力量,但我等亦有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北原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危险之一,万不可过分自傲。”
孙师说的时候,仍旧不忘职业病性的教导。
“是。”
时间流逝。
在赵铁离去的时候,他从孙师得知了霍光让他在仙王诞过后,邀他在硖城见面。
天色逐渐变得阴沉下来,远处天边尽头染成橘黄色,把赵铁的身影拉得老长。
黄府。
灯笼的烛火晃动,宽坦雅致的偏厅,两人分而坐之。
“人死了,这下倒是惹人烦了,只怕赵铁那个小子对我们有点意见,你是秀宁丫头的大哥,我决定早点让她去侍候赵家夫人,你有没有意见?”
偏厅内响起清脆的瓷片碰撞声,李剋手指缓慢拉动杯盖,眼睛则直视着李赫。
李赫那略显浓密的眉头向上一挑,如果可以,他是不赞成过早送李秀宁进入赵家,这让他感觉有失氏族的尊严,但李剋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换作是他,经过东方玉一事,要说赵铁心中没火气,他反倒不信。
“这会不会有损我黄氏的尊严,显得我黄氏之女嫁不出去般,让林氏人笑话。”李赫更加重视自家荣誉感,稍显迟疑的说道。
李剋摇了摇头,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你啊,你还是看不透,氏族的尊严靠的是实力,而不是别人的看法,可恨的是东方玉太让人失望了,既然造成了缝隙,那我们就要弥补。
记住,用一个家族之女绑住一个道院学子,对我黄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侧面也是增加了氏族的力量。”
李赫沉默了。
关于东方玉一事,是家族内部的决断,他本就不赞成,但他人言轻微。
“是。”
“好,成大事,不可有妇人之仁,二房他们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祖爷把二房的一处药园分给我们以作他们的惩戒,我做主,你的月俸多分一粒道韵丹。”
李剋张口说道。
“多谢叔的栽培。”
放在以往,听闻月俸多上一粒道韵丹,李赫必会觉得开心,但现在,他却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有些沉重。
夜渐深。
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的闺房,李秀宁呆滞的盯着桌前盆景。
嗒哒。
急促的脚步声,砰的一声,闺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小姐,不好了,玉公子死了,听薇姐说,大公子他们有意在近期送你入赵家,他们太过分了。”
李秀宁不为所动。
“小姐?小姐?”侍女叫唤几声。
“我知道了。”李秀宁眉宇有些难消的愁丝,拨弄着身前的枝叶。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