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银河系的某条旋臂的某个角落的某个白矮星系中的某个垂死行星的某个无名小岛的某条曲折小巷里,住着闻名宇宙的“银河五虎”。他们穷凶极恶,无恶不作,恶贯满盈,恶向胆边生,恶人先告状!
他们分别是大傻棒、小澎蛙、瘸子和跟屁虫。
后来,他们发现了自己数量上的错误,但他们不打算改。因为“银河五虎”比“银河四虎”听起来更加虎虎生威,人数上也占有绝对的优势!
再后来,他们无意中捡到了一只流浪狗,终于勉强凑齐了“银河五虎”,这让他们高兴了好几天。但是癞皮狗自己很不满意,“虎”似乎是它一直以来非常鄙视、经常欺负的某种猫科动物的远亲,自称为“虎”令它很不爽,它一直以为自己是犬科动物来着。
最后,他们在一起过上了快乐幸福的生活。
最后之后,我想告诉你,其实上面那句话永远都不会发生。
你可以把它自行调到这篇文章的末尾去,以便让这个故事看起来就像是获得了一个美好的大团圆结局似的!
请准备好一条毛巾,最好是不会掉色也不会掉毛更不会起球的那种。
因为这是一个令人伤感的故事,格调异常灰暗,五个主人公的不幸遭遇催人泪下。
悲剧是从某个平淡无奇的早晨开始的。银河五虎百无聊赖地聚到了一起,计划着干一番拿得出手的大事业。
“我有一个振奋人心、令咱们威名远扬的计划!”大傻棒兴奋地咬了一口面包,“我建议咱们抢劫银河!”
“抢劫银行吗?”跟屁虫兴奋地附和道,“我同意!”
“我也同意!”瘸子恶狠狠地说道。他非常凶残,是个名副其实的搏击大师,所以他整天到处打架,最终被一个无名小辈给打瘸了。
“汪汪!”癞皮狗叫了两声,然后扑向了从大傻棒嘴角漏下来掉到地上的一小块面包。
“可是,”小澎蛙问道,“银行在哪里?”
“我刚才说的好像不是银行,”大傻棒吞下了剩下的面包,一点儿残渣也没掉到地上,“管他呢,抢劫银行听起来也不错!”
“同意!”跟屁虫兴奋地说道。
“还是同一个问题,银行在哪?”小澎蛙闷闷地问道,同时为自己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而暗自骄傲。
银河五虎所在的星球上没有银行,没有自助提款机,甚至连个农村信用合作社都没有。但是,所有犯罪题材影视作品中,甚至是动画漫画中都充斥着形形色色的银行抢劫案,里面的抢劫犯简直酷到不行!抢银行毫无疑问是各种抢劫活动中的最高成就,是抢劫行为皇冠上最大的那颗钻石!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跟屁虫紧接着说道,仿佛说慢了就证明自己水平低下似的。
“嗯,”大傻棒挠了挠头,“我听说有一个星球叫‘银行星’,那个星球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不计其数的银行。银行星人给压岁钱都得通过刷卡的方式付账,以便积累点积分什么的。”
“只有银行?”瘸子惊讶地问道,“那他们怎么赚钱?”
“你要知道,”大傻棒信心不足地信口雌黄道,“银行就是钱最多的地方。你把钱存进去,钱自己就能管好自己,它们会在银行里结婚,或者搞婚外恋,它们不断地生育下一代,最终让你所拥有的金钱越来越多!”
“我喜欢银行!”跟屁虫满脸羡慕地宣布道。
“毫无疑问,”小澎蛙深思熟虑地总结道,“银行星是抢银行行为的最佳场所!”
他们终于凑够了前往银行星的车票钱。为此,他们变卖了大傻棒和瘸子的所有资产,甚至差点儿把癞皮狗给卖了,但是为了保持“银河五虎”的完整性,他们忍痛没这么做。既然抢劫银行会得到大量的金钱,他们又何必在乎那些值不了几个破钱的仿实木家具和二手脚踏车呢?
银河五虎踌躇满志地出发了,身上连一根柴火棍儿也没有。他们发誓要抢一家气派的银行,并命令所有人都趴在地上,直到警车呜哇呜哇地赶来。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之后银河五虎就会名扬五海了。总之,他们喜欢“五”这个数字。
他们千辛万苦地登上了超光速银河长途飞车。很不凑巧,因为现在是夏运期间,车上非常挤。夏运通常在银河系的一年中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甚至超过了春运。
银河五虎被挤在了长途飞车的一个空气混浊的小角落,癞皮狗趴在跟屁虫的头上,奄奄一息。小澎蛙个头儿最矮,圆圆的脸被一大包铺盖卷和一大包地瓜干狠狠地挤压着,形成了他梦寐以求的瓜子脸。
“下一站是天堂星,”扩音喇叭噼噼啪啪地说道,“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排队下车。下车后不要在车头前猛跑!”
瘸子斜靠在舷窗那里,很不得劲儿。因为他只有一条腿能使上劲儿,但是还要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他们就这么又坚持了几站。
“……车辆起步,请抓好塑料扶手。前方到站:地球。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提前往发射口移动。”扩音喇叭咔嚓咔嚓地说道。
“我有点儿……受不了了,可能是晕车!”小澎蛙深思熟虑地说道,瓜子脸上脸色铁青,表情凝重。
“朋友,”大傻棒问一个正卖力地往下车口方向挤的人,“请问地球上有没有类似于银行的东西?”
说完,大傻棒干呕了一声。
“地球上没有什么类似于银行的东西,”那个人不耐烦地说道,“只有遍地数不清的银行!”
于是,银河五虎提前下车了。
毫无疑问,这将给这颗名为“地球”的行星带来难以估计的后果!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惨绝人寰。
至少银河五虎心里是这么想的。
上一秒钟,银河五虎还站在长途飞车的下车口上;下一秒钟,他们就被传送到了地球上。
他们现在站在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边,脸上满是外地人所特有的茫然和无助。
无数辆汽车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赶在绿灯闪烁结束之前冲过路口,另外的无数辆汽车怒发冲冠地等在斑马线后面,诅咒着对面的红灯。
自行车、电动车和摩托车如同从手指缝中漏下的流沙,涓涓细流般见缝插针地穿过路口。而行人则个个化身为动作片的替身演员,穿行于各种车辆之间,利用某种奇妙的排斥力避开各种车辆。
一个老大爷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向马路对面走去。只见他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想过马路,步伐坚定,动作缓慢,胜似闲庭信步般地投身于钢铁洪流之中,直接导致了一个急刹车和一次追尾事故。
老大爷顺利地通过了路口,只留下了身后的交通事故现场和两个面红耳赤的驾驶员。
银河五虎各自咽了一口唾沫,谁也不打算先说话。
“那个,嗯,”大傻棒认为现在需要鼓舞一下士气,“咱们还得打起精神来。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啥的,按原计划进行!”
“原计划是去银行星来着!”小澎蛙揉着自己的脸颊说道。
“你没听见那个人说嘛,地球上也到处都是银行!”瘸子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一边把自己的指节按得噼啪作响。
“管他什么星呢,有银行就行。”跟屁虫附和道。
“我感觉我们应该往……那边走。”大傻棒胡乱一指,随性地说道。
“我的建议是问问路。”小澎蛙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希望咱们走冤枉道,毕竟你们也看到这里的交通状况了,我可不希望死在一个陌生的星球上。”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包括癞皮狗。
“那么,我们该问谁呢?”跟屁虫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他们表情冷漠,个个都带着想要找人打上一架的神色。
“问路,当然要问最牢靠的人。”说完,小澎蛙信心十足地指了指路口的报摊,一个戴着套袖的大妈坐在手推车后面,百无聊赖。
银河五虎走了过去。
“买什么报纸?”大妈喜形于色,“晚报时报电视报,大报小报八卦报。”
“我们……想问问路,”大傻棒不好意思地说道,“请问附近最近的银行在哪儿?我们打算抢……”
小澎蛙猛地一跳,用双手捂住了大傻棒的嘴。
“买张报纸吧,”大妈正色道,“股票解码,明星咬人,总统丑闻和鸟粪养颜,应有尽有!”
瘸子恶狠狠地掏了掏口袋,然后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保证,”大傻棒诚恳地说道,“我们找到银行办完了我们该办的事之后一定来买一张最贵的报纸!”
“否则我们没钱买!”跟屁虫补充道。
大妈撸了撸套袖,气哼哼地坐了回去。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
银河五虎灰溜溜地走了,只有癞皮狗说了声“谢谢”,但是没人能听懂。
他们沿着大妈所指的路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一家银行也没找到,只有一间挨着一间的服装店和穿插在其间的快餐店。不得已,他们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在小澎蛙的倡议下开始原路返回。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回到了那个报摊,大妈斜了他们一眼。
“抱歉,”小澎蛙这次冲在了前面,“我们还是没钱买报纸,因为我们没找到一家银行。”
套袖大妈对他们不理不睬。
癞皮狗用前爪扒着大傻棒的裤腿,它嘴里叼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大傻棒把那个亮闪闪的东西接了过来,那是一个钢镚儿,谁也不知道癞皮狗从哪里捡来的。
钢镚儿被丢进了零钱罐,砸痛了另一个钢镚儿。一张缺角的报纸被从同伴的身子底下抽了出来,塞进了大傻棒的手里。
然后,大妈冲着街对面指了指。
在街对面,二十米远的地方,一个大玻璃门上面挂着一个大招牌,招牌上字很多,最后两个字是“银行”。
“我早说过,”小澎蛙严肃地指出,“问路就得问对人。”
“其实两个小时前我就看到那个银行了,”瘸子恶狠狠地说道,“但是我当时没胆量建议大伙儿过马路。”
这句话仿佛一柄重锤对着他们的心口发出了绝命一击,所有人都蔫了。
正在这个时候,柳暗花明般地或者说绝处逢生般地,过马路的机会突然出现了。
两个小时以前从银河五虎面前蹚过马路的老大爷现在正打算从马路对面蹚回来,而且打算采用同一种方式。他直接造成了另一次急刹车和另一起交通事故,以及另外两个面红耳赤的互相指责的驾驶员。
银河五虎抓住了车祸所产生的空当,飞身穿越了马路。他们激动地抱在一起,仿佛是一支刚刚拿到格莱美最佳摇滚乐队奖的爵士乐队。
“但是,还有一件事阻碍我们的计划!”大傻棒说道,“我们没有武器。”
“抢银行的人都有武器!”跟屁虫补充道,所有人都承认跟屁虫善于总结。
“你那把手枪形打火机呢?”小澎蛙问道,所有人都承认小澎蛙善于把握问题的核心。
“卖了。”大傻棒憨憨地说道,所有人都承认大傻棒人如其名或者较之更甚。
“没关系,”小澎蛙咬着下嘴唇,“我有办法。”说完,小澎蛙将左手揣进上衣口袋,用食指和拇指在里面顶了起来,样子像极了一把仿真手枪。
所有人都把左手揣进了上衣口袋,然后冲进了银行。
两分钟后,他们又冲了出来,现在他们终于搞清楚什么叫作“24小时自助银行”了。
银河五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扰之中。
“我们应该坚持到一个银行密度更大的星球上去,”大傻棒婉转地说道,“譬如银行星之类的。”
“是你带领大家从地球这一站下的车!”小澎蛙不客气地指出。
“是你说你快要受不了了,你说你晕车!”大傻棒气愤地说道,“还有瘸子,一个劲儿地在那里龇牙咧嘴。”
“你也干呕了。”跟屁虫总结道。
“但是那个车上的人说过,地球上到处都是银行,咱们因此才下车的。”大傻棒郁闷地发现一切错误的根源就像一只拴了绳的鹦鹉一样,无论怎么绕最终还是会回到他的身上。
“那人说得没错!”瘸子阴险地说道,“不远的地方确实还有一家银行,而且那家银行我确定不是该死的什么自助银行。”
大伙儿顺着瘸子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确实,另一家银行就在不远处,而且人山人海。
为了理想,为了事业,也为了冥冥之中的某种安排,银河五虎再次上路。
这是一家非常拥挤的银行,我们刚才也提到了,人山人海。
银河五虎将左手揣进口袋,癞皮狗象征性地藏起了左前爪,四人一狗冲了进去。
“取个号,然后上后面排队去!”两个凶神恶煞的保安给他们每个人的右手手里塞了一张标有阿拉伯数字的小票,然后就将他们推了出去。
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开始寻找人山人海的排队队伍的末尾。
他们走了两条街,终于在一间包子铺门口找到了办理银行业务排队队伍的尾端,百无聊赖地开始排队。
“我饿了。”大傻棒宣布。
“而且在饿死之前不可能排完队。”小澎蛙认真地研究着手里的那张排队票号,上面清晰地写着“第1200784745号。您前面还有10692名排队中的客户。”
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是,他们几个人手里的排队号并非连续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五个没法一起冲进去。按照手里的号码来看,瘸子将第一个走进银行。而在之前的历次行动过程中,每当瘸子第一个冲上去的时候,就意味着其他人应该扭头就跑了。
包子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味儿,癞皮狗感到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原始冲动了。
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从包子铺里走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挤进了排队的队伍中,直接站到了瘸子前面。
“对不起,”瘸子生气了,怒发冲冠一怒为红颜地说道,“您似乎应该上后面去,何况您还没取号呢。”
“我有脉管炎,不能久站。”中年妇女说道,“如果你还算个男人的话,就应该拿出点绅士风度来,让女士们优先!”
“可是,”瘸子扬着手里的小票说道,“你没有排队号。”
“谁说的?”那位女士从提包里拿出了一张排队号,上面的号码的确排在瘸子前面,“队伍行进速度太慢了,我就先进去吃了一顿饭,出来的时候队伍只前进了七厘米而已。”
这时,排队的队伍前面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排队的人中有人已经开始搭建宿营帐篷了,另一个夸张的家伙则开始写遗嘱。
“顺便问一句,”小澎蛙礼貌地问道,“大约什么时候能排到咱们进银行?”
“如果下个月十五号之前咱们不能前进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的话,”中年妇女估算道,“那么中秋节以前就没戏了。”
银河五虎的脸集体绿了,而且之间毫无色差。
“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冲进去,”大傻棒挠着后脑勺儿说道,“毕竟抢银行似乎不需要排队才是!”
“如果谁要是敢抢银行,”中年妇女听到这句话之后气鼓鼓地说道,“让大伙辛苦的排队前功尽弃,从而耽误了时间的话,光排队的这些人就能用浓痰把劫匪淹死!”
大傻棒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如果你们有什么特殊计划的话,”中年妇女说道,“我劝你们可以去街拐角右边的那个银行,那里一般人很少。”
“那个自助银行吗?我们去过了。”跟屁虫说道。
“自助银行的提款机永远都挂着一个‘维修中’的牌子,从来就没有能正常使用过。”中年妇女说道,“我说的是另一个银行,就在后面不远处的那个十字路口向右拐就到了。”
“你为什么不去那里办理业务?”小澎蛙谨慎地问道,他预感到这里面似乎有陷阱。
“毕竟,”中年妇女说道,“办理跨行业务是要收取手续费的,我得多花五块钱呢。”
银河五虎默默地退出了队伍,向十字路口走去。
这家银行门口一个排队的人都没有,在确定了不是“自助银行”之后,他们再次冲了进去。
“抢……”大傻棒刚吼了一个字,就没了动静。因为你没法对着一张无限诚恳的脸说出那两个字来。
拥有一张无限诚恳的脸的投资经理热情洋溢地拥抱住了小澎蛙,两只手还穿过小澎蛙的腋下,分别握住了瘸子和跟屁虫的手。
“欢迎你们,”那个投资经理热泪盈眶地说道,“客户就是上帝,我们将满足您的所有期望。”
“可是……”大傻棒咽了口唾沫,“我们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欢迎我们!”
“我们可不是来办什么常规业务的,”跟屁虫指出,“而且我们绝对不会从排队机上取号!”
“明白了!”投资经理两眼放光地说道,“你们是VIP,是VIP中的Plus!”
“什么意思?”银河五虎面面相觑。
“意思就是你们是贵宾中的贵宾!”投资经理不由分说地将他们一把推进了挂着“贵宾室”小牌子的办公室,将他们按进了长条沙发里,自己则坐进了高靠背椅中。
一秒钟后,一个年轻人端着四杯咖啡和一碟狗粮走了进来。
“各位请慢用,”投资经理十指交叉地放在桌面上,上身前倾,笑容满面,“请问各位想办理什么投资项目?”
“您可能有点误会,”大傻棒说道,瘸子在一边点了点头,“我们是来抢银行的!”
“明白了!”投资经理竖起右掌,微笑着制止道,“毫无疑问,各位需要一份人身意外险和一份惠及曾孙的长寿险!”
说完,他从桌子下面抽出了几张保单。
“顺便问一句,”他抬起头来问道,“各位抢完的钱打算投资到哪个领域?股票、债券、基金还是期货市场?”
“这个我们倒是还没想好,”跟屁虫舔着嘴唇说道,“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我向各位郑重推荐指数型基金,”投资经理正色道,然后吐出了一大堆任何人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根据专家预计,下半年大盘将持续上涨,指数型基金尤其适合将赃款中的百分之三十进行定投!”
“听起来不错!”跟屁虫总结道。
“可是我们目前还没有钱能够运作这种投资呢。”小澎蛙冷静地说道。
“干吗非得从事那些铤而走险的勾当呢?”投资经理推心置腹地讲道,“各位只要办理一个基金定投的手续,每个月只需往户头中存入2000块钱,300年后就能获得5578.39%的回报!”
“我们没有户头,”瘸子阴森森地说道,“连个户口都没有!”
“只要有财产证明,或者有人给你担保,你就能在本行开户。”
最终,大傻棒给小澎蛙担保,小澎蛙给瘸子担保,瘸子给跟屁虫担保,而一位莫须有的名叫“癞皮狗”的商界名流则给大傻棒担保,完成了这一系列复杂的担保工作。
银河五虎被谦恭的投资经理送出了银行,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纸袋子,里面包括几张信用卡、借记卡和五份保险合同以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回执单。
“也就是说,”小澎蛙擦着一脑门子的冷汗说,“咱们不光没抢到钱,现在反倒欠了一屁股债对吗?”
“没错,下个月十三号以前我必须往户头上存入4185元,否则就会产生滞纳金什么的,还会影响到我的还款信誉。”瘸子神情严峻地说道。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银行人通常比较少了。”跟屁虫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样我们就有动力去抢银行了!”大傻棒破釜沉舟地一拍大腿。
“我认为这一切都是从咱们打算抢银行之后开始的!”瘸子生硬地说道,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
“而抢银行是大傻棒提出来的。”跟屁虫附和道。
大傻棒郁闷地发现一切错误的根源就像一根月光下的电线杆的影子,无论怎么偏斜都像是一根“大傻棒”。
一辆标有“武装押运”字样的运钞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甚至将一辆同样呼啸而过的救护车挤到了一边。
“嘿,兄弟们,”小澎蛙兴奋地喊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指着远去的运钞车,“这意味着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应该还有一个银行。”
说完,他带头向运钞车消失的方向跑去。
一辆标有“武装押运”字样的运钞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甚至将一辆同样呼啸而过的救护车挤到了一边。
“嘿,兄弟们,”小澎蛙兴奋地喊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指着远去的运钞车,“这意味着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应该还有一个银行。”
说完,他带头向运钞车消失的方向跑去。
其他几个银河五虎成员追了上去,跟屁虫速度最快,癞皮狗竭尽全力跟在后面,大傻棒勉强没有掉队,瘸子则跟在最后,尽全力咒骂把他打瘸的那个无名小辈的所有祖宗!
就在他们准备放弃的时候,运钞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银河五虎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一个接一个地累倒在距离运钞车二十米远的地方。
等他们再次奔跑起来的时候,运钞车已经再次呼啸着离开了。根据数据统计,满载的运钞车比空载的运钞车速度快两倍,所以当它直接拉响警笛全速前进时,即使是威震江湖的银河五虎也只能徒呼奈何……
运钞车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了。
银河五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银河五虎只好来到运钞车刚刚停过的地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往下拉卷帘门。
“等……等等!”小澎蛙张着大嘴呼吸着,“先别关门,我们……我们还有点儿事……”
“对不起,下班了。”小伙子嬉皮笑脸地说道。
“可……可……”大傻棒双眼紧闭,鼻孔撑得足有拳头那么大,每一次呼吸的风力都能达到五级,“还没到……下班的点……呢!”
“我们这里是个分理处,”小伙子锁好卷帘门,慢悠悠地说道,“再说所有的钱刚才都被运钞车收走了,业务没法办理了啊。”
跟屁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癞皮狗将舌头吐在嘴外面,瘸子倔强地哭了出来。
“完了!”小澎蛙哀叹道,“彻底完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大傻棒脸色铁青地说道。根据银河长途飞车的运营时间表,今天最后一趟经过地球的车将在半小时后路过这里。他们只要在刚才下车的地方高举双手,掌心朝天,然后拼命地摆动双手七分钟,就会被路过的长途飞车捎走。
或者,就会被路过的警车捎走,在精神病院接受半个月的保守治疗。
“我们不能回去,”小澎蛙垂头丧气,“因为我们没钱买返程车票。”
“而且我们没钱交下个月的基金定投和保险费。”跟屁虫附和道。
“再往前走几分钟,”那个下班的银行员工看着表说道,“还有一家真正体面的银行,不过他们也快下班了。如果你们需要办理什么业务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
说完,他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国产车中,咣当咣当地开走了。
一家真正体面的银行出现在了银河五虎的面前。它的招牌就有五十米长,铝塑板上镶嵌着LED发光字,十根高大精美的罗马柱支撑起了前廊,巨大的玻璃旋转门外面铺着暗红色的地毯。
四个人和一条狗站在暗红色的地毯上,仰头看着这家华丽的银行。
“这一票咱们还干吗?”小澎蛙问道。
“干!”大傻棒底气十足,“我妈小时候经常教导我,只要功夫深,傻棒磨成针!”
“磨成针!”跟屁虫高举双手。
“坚持就是胜利,失败是成功之母!”瘸子一脸横肉。
“加油!”大傻棒一声大喝。
“前进!”跟屁虫应声道。
“冲吧!”瘸子俯身前冲。
“汪汪!”癞皮狗眼神悲壮。
“等等!”小澎蛙喊道。
其他三个蓄势待发的人和一条龙腾虎跃的狗直接以一个难度系数达到9.8的狗吃屎姿势扑倒在地。
“怎么了?”大傻棒趴在地下,回头怒道。
“我思考了一下,”小澎蛙分析道,“前面几次咱们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刚一进入银行的时候没有迅速地摆明我们的身份!”
“要知道,”小澎蛙冷静地盘算着,“毕竟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我们前几次主要就是失败在这里了。”
“没错。”跟屁虫点了点头,“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们一起走进去,”小澎蛙灵光闪现,“然后第一时间一起大喊:抢银行!”
“同意。”跟屁虫第一个响应,仿佛响应慢了就说明他对此有什么异议似的。
“就这么着!”大傻棒和瘸子也点了点头。
于是,银河五虎肩并着肩向旋转门走去。
他们在旋转门那里犹豫了一下,不得不屈从于现实,两两地分三拨肩并着肩走进了银行。
“我们,”他们一字排开,气运丹田,“抢银行来了!”
说完,他们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癞皮狗甚至当场抬起右后腿排了一泡焦黄的尿。
宏伟的银行大厅里庄严肃穆,空空荡荡。
银河五虎发现柜台那边一个业务员也没有。他们又低头往下看,发现大理石地面上倒是趴下了许多人,另外,还有一排人蹲在墙边,双手抱头。
“奇怪,”大傻棒说道,“我们还没让你们这么做呢,你们被抢意识挺出众啊!”
“我们让你这么做!”四个头上套着黑色丝袜的人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双管霰弹枪,后背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双肩背包。
八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银河五虎。
“什么意思?”大傻棒傻愣愣地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小澎蛙将双手放在了头上,“他们正在干咱们一直没干成的事!”
银河五虎很配合地蹲到了墙角。
大傻棒突然举起了手,这差点儿让他挨上一枪。
“干吗?”一个蒙面劫匪问道。
“朋友,”大傻棒一脸的傻笑,“商量商量,能让我们入个伙不?”
蒙面劫匪差点儿扣动扳机。
“我们不要钱也行,”跟屁虫应声说道,“真的!”
突然,另两个抬着一个箱子的蒙面劫匪从铁门后面走了出来,“得手了,快走!”一个劫匪喝道,六个劫匪开始向大门口撤退。
警车终于呜哇呜哇地赶到了,而且是一大片呜哇,无穷无尽地呜哇。
六个劫匪又返回了银行大厅。
大批警车停在了银行外面,就像警匪片最后的那两分钟里演的似的,警察们有的调试扩音喇叭,有的藏在打开的警车门后面,有的冲着别在自己肩头的对讲机猛喊。
总之,没人闲着。
“喂,喂,歪歪歪,”警方的扩音器听起来和银河长途飞车上的差不多,“各单位请注意,各单位请注意,没下命令不准开枪,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第一!”
“里面的劫匪注意了,”扩音器里的声音听起来成竹在胸,“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做没用的负隅顽抗!”
一个劫匪冲着外面喊了几声,两分钟后警方派人给劫匪送来了一套扩音设备。
“放我们走,”一个劫匪用娘娘腔喊道,“给我们一辆车和一架直升机,”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和一个直升机驾驶员。否则,”说完他开了一枪,“我们就在十分钟后杀掉第一个人质。”
“孩子是无辜的,先把孩子放出来!”警方喊话道。
“里面没有孩子。”娘娘腔劫匪回道。
“老人也是无辜的,把老人和妇女先放出来!”警方强调。
“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娘娘腔尖声叫道,“包括我们在内!”
两边沉默了。
十分钟过去了,显然,警方想看看劫匪的枪里是不是真的上子弹了。
两个劫匪走到了墙角,其中一个一把将跟屁虫拽了起来,推着他走向了旋转门。
“这是我们要杀的第一个人!”娘娘腔宣布道,“然后把他那具无辜的尸体给你们送出去。”
“等等,”警方的大喇叭喊道,“我们正在洽谈租赁直升机的事情,现在飞机已经找好了,就差一个愿意飞这趟任务的驾驶员了!”
一个劫匪冲着跟屁虫的后背正中央开了一枪。巨大的声浪在银行大厅里回荡着,大约一半的人质因此吓晕了,另一半则暂时性地产生了某种幻觉。
这种幻觉就是,一个人明明近距离挨了霰弹枪的致命一击,却没有因此而倒下。
“看到没有,”大傻棒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才是抢银行的正规道具,帅呆了,酷毙了,爽歪歪了!”
“没错!”跟屁虫转过身来,兴奋地应声道,他两眼放射出了无数道蓝紫色的光芒。唰的一下,那根双管霰弹枪已经到了跟屁虫的手里,而刚才开枪的劫匪却不见了。三秒钟后,劫匪才从空中掉落下来,发出了重重的一声闷响。
“我也得搞一把这种神奇的枪!”大傻棒一边喊,一边冲向了另一个劫匪。另一个劫匪只好冲着迎面而来的大傻棒开枪了,将他的上衣轰成了一张巨大的布质渔网。
然后,大傻棒毫不在意地跑了过去,兴高采烈地抓住了枪管,然后用力一挥,直接导致那个劫匪就像纸飞机一样画着不规则的弧线飞了出去。最终,人肉纸飞机飞出了窗户,掉落在一辆警车上面。
剩下的四个劫匪一起开枪了,很显然,他们除了开枪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开枪是他们绝望的表现,每一声枪响都说明他们在对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打击进行顽抗!
瘸子在零点零一秒内接住了射向人群的无数颗弹珠,并把它们噼啪噼啪地丢在地上。
“太慢了,这点儿事还需要我给你补漏!”说完,小澎蛙圆头一甩,露出了他那个长着七十多颗牙的血盆大口和三尺多长的舌头,吐出了另外几十颗弹珠。
之前的之前,我们就说过了,银河五虎来自一个白矮星系。白矮星是恒星演化过程的最后阶段,几乎不发光,但是拥有超高的密度和温度。
设想一下吧,既然那个行星上的生物(包括一盆花)撑过了恒星变成红巨星时的巨大辐射,又熬过了白矮星所散发出来的重力波,那么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体质上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所以,银河五虎都缺乏地球人所特有的韧劲儿和持久性,但是其爆发力却可以在短时间内无限地增强,甚至能在一瞬间消灭地球上的所有常规作战力量。值得欣慰的是,他们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
一个劫匪当场被小澎蛙的外表吓晕了,另外三个还能行动的劫匪则扭头向旋转门跑去。从他们楚楚可怜的背影来看,分明是想要去警察那里寻求某种精神上的安抚。
癞皮狗狗影一闪,只见它用闪电般的速度在每个劫匪的屁股上都咬了一口,然后便累得趴在了地上,大口喘起了粗气。
某种不足以致命但足以让人类基因产生混乱的毒素开始在逃跑的劫匪身上起作用了。
三个劫匪越跑越慢,最终倒在了旋转门后面。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长出了大片绿色的苔藓,嘴里还不断地冒出腥臭的污水。
人质们抓住机会嗯嗯啊啊地冲了出去,警察们抓住机会呼呼啦啦地冲了进来。
无数媒体的闪光灯和鲜花轰炸着银河五虎。小澎蛙瞬间变回了人类的样子,大傻棒傻笑着挠着后脑勺儿,跟屁虫频频向大家点头微笑,瘸子恶狠狠地摆着一张臭脸,癞皮狗则吐着舌头狂摇尾巴,希望有人能给它一块早餐面包什么的。
“昨日下午,本市发生了一起银行劫案,六名抢劫惯犯手持双筒霰弹枪抢劫了我市最大的一家银行。我公安干警及时赶到,冷静沉着地控制了局面,在四位热心市民的帮助下生擒了全部劫匪,最大限度地保障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四位热心市民不辞而别,消失在了返回警局的路上。当我报记者问他们来自哪里的时候,他们谦虚地说自己来自外星。我们被他们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作风感动了,在此也呼吁他们能够及时和我们联系。关于此事件的详细报道请参看A18版标题文章:劫匪抢银行,‘外星人’不答应!”
小澎蛙看完了这一段描述之后,将报纸丢回了套袖大妈的报刊推车上,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大妈高声喝骂道,“你们打算看‘霸王报’吗?”
大傻棒一脸的尴尬,他突然感觉有东西在扒他的裤腿。他低头一看,癞皮狗嘴里叼着一枚硬币。
钢镚儿被丢进了零钱罐,被另一个钢镚儿硌得生疼。一张崭新的报纸被从同伴的身子底下抽了出来,塞进了大傻棒粗糙的手里。
“我当时建议过他们几个,”大傻棒满脸遗憾地摇着头,“让咱们入伙来着!”
“没错,他们绝对应该同意。”跟屁虫应声道。
“这样咱们就算抢过一次银行了,我还想跟警察好好干一架呢!”瘸子气愤地拍着大腿,脸颊显现出了瘆人的绯红色。
“至少,”小澎蛙晃动着脖子说道,“咱们见识了一次真正的银行抢劫案,下次咱们就可以依葫芦画瓢了。”
“但是,”癞皮狗闷闷地说道,“下个月的按揭怎么办?还有回去的车票怎么办?”
“闭嘴!”大傻棒冲着癞皮狗训斥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你在这里只能汪汪叫!”
“唯一的两次付账可是我出的钱!”癞皮狗不满意地哼哼道。它立刻被大傻棒踢了一脚,只好委屈地汪汪叫了两声。
银河五虎开始站在十字路口的传送点上向路过地球的长途飞车打上车手势了。路过的行人诧异地看着这几个神经病,有人已经开始拨打报警电话了。
唰的一声,他们的身影消失了。这种消失不是普通的消失,而是那种一旦消失了就仿佛从未曾存在过似的消失,这是消失界的最高成就,是消失皇冠上最璀璨夺目的那颗珍珠!
两分钟后,银河五虎的身影从他们刚刚上车的地方显现出来,其中两张脸悲剧性地朝下,三张脸喜剧性地朝上。他们就这样又被扔回了肮脏而又坚硬的人行道上。
超光速银河长途飞车的“霸王车”可不是那么容易坐的。车票不仅不支持刷信用卡购买,而且根本不考虑你有几个担保人或者几份高额投资理财回报计划之类的无聊事物!
银河五虎被长途飞车驾驶员义正词严地拒载了,他们五个成了有家不能回的流浪汉。残酷的事实心满意足地躺在他们面前,可怕的未来坚定而又耐心地等待着他们。他们不得不继续逗留在这个残酷而又诡异、恐怖外加扭曲的星球上,求生存,谋发展。
你现在可以再回过头去看看开头部分的最后五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