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地!”
雪暮沉吟出声,略微擦拭额头密布的汗珠,回眸微瞥一旁故作淡定的上官秋。
内心的对其的鄙夷也更为深重了,因其浓厚,可遮掩余下的不安,只是自欺罢了。
上官秋环顾四周之景,两人此刻站于一座高峰之上。
伸手便生收揽云雾的错觉,低迷的天空依旧阴沉,一颗星都无点缀之意,纷纷隐退。
荒凉弥漫的兽林,唯有天风凄凄。
他们站于高峰的万丈悬崖边,远眺便可见噬血猿洞穴所在的山头。
山头在云雾遮掩中若隐若现,给人以缥缈的错觉。
在这片高达千仞的山顶,只有散乱的天风无止息的吹刮。
脸颊被磨的生疼,充沛的精神,也因天风呜咽,现了萎靡。
“此地并无血月果,想必只是邻近的山峦,不知师兄带师弟前来此地,目的为何?”
上官秋脑海中的疑虑越发如惊涛般汹涌,他知晓只有雪暮才能为其解惑,同时获取价值的信息。
“师弟好眼力,此地是与噬血猿所居之山最为临近的山头,此山顶因与噬血猿渡劫。
空地之距仅有二十丈,故而也遭到天风的侵袭,在山头呼啸盘踞的灰色厉风。
便是天风,只是此风太过微薄,不足以伤到我们。”
雪暮的耳畔常伴天风凌虐,磨的如充血般通红,微微沉声道。
上官秋亦是如此,他望向于虚空中肆虐的天风,脑海中千万条念头如闪电般划过。
“这些废话师兄就不必多言了,可否谈论重点?”
他的眼神流露一丝不耐,雪暮见此情形,内心的不齿更为浓烈。
然而此刻他还是自己需用的棋子,不宜显露,只是尴尬的干咳几声,语气稍作停顿,续道:
“因此地是山顶,只有极少的天风能于此吹袭,故而在大片天风来临之前,师弟需和我联手搭桥。”
雪暮露出柔和的微笑,他只是一脸和煦的看着上官秋,浅浅的阴冷藏匿其中,诉说他内心的狡诈。
“桥?”
上官秋将惊讶尽数掩藏于古板的脸颊中,只是略显差异的回答,在一片沉寂的天空中悠远磨灭。
“师兄有可造桥的阵法,此阵只是虚境下等级别,很易在试炼点兑换处兑换而来。
而这座阵法的阵基,需两件灵器。”
上官秋听闻可造桥的阵法,并未有所震惊,因阵法他已在初入天罡宗时有所知晓其信息。
所谓阵法,乃是奇妙至极的仙术,阵法的分类众多,然而它们的构造皆由阵基。
阵点,阵形组成,若此阵还有阵灵存在,那么此阵法的威力,无可想象。
众多的阵法,当然或优或劣,为此远古仙士将其分为虚,实,灵,神四层大阶级。
每层阶级都代表着无可比拟的差距,而其中又分为下,中,上(等)三个小阶级,分级极为严密。
造桥算作是最为基础的阵法,可未曾想此刻却派上巨大用场。
雪暮将记载造桥阵法的卷轴拿出,随后他取出插于鞘内初展锋芒。
可生奇鸟戾鸣之音的凌厉寒剑,将剑的尖端轻轻划破了自己的指尖,雪白的剑衣再染一片血腥的殷红。
他面色依如往昔浅笑吟吟,划破指尖的剑沾染它的血,被烙印驱使。
朝着这座山头的悬崖划破虚空急驰而去,他的血透着骨子里的阴冷,像极了他的本性。
剑指断崖染血离,恰如飞箭寒光起。
长甩血滴未堕地,等距成线为阵基。
从指尖流露的鲜血此刻于山头的悬崖,被寒剑长甩飞溅。
然而这一次看似失误的甩落,却颇为绝伦,恰到好处。
因那溅落的血滴,不是因此亲吻大地,竟是诡异的浮在半空中,像是一个个亡灵绽开的血色诡异笑脸。
且血滴飘浮停落的位置,恰好能排列成一线,距离也是一样,不远不近,给观赏者以微妙的赏析。
“是用灵气驱动剑和血滴么?”
上官秋驱动灵气感应,他能感受到对方有几丝精纯的灵气外泄,像是做一场空前的木偶戏法。
寒剑与血均是木偶,操控因而它们获得灵性的,便是这些看似无形的灵气所化之线。
“师弟能看出这般巧妙,可见师弟必然资质过人,与师弟的合作,可谓胜券在握。”
雪暮朝着他抱拳道,一脸敬佩与羡慕,然而这番话却并未让他有所触动,雪暮只是淡笑敷衍而过。
“师兄的阵点已完备,接下来便是铸造阵基之事。”
原本就此停顿于断崖旁的寒剑,却忽受到驱动。
随之这寒芒阵阵的剑在空中划过一条白色匹炼,竟是直接停顿于两山之间的半数距离部分。
撕裂空气产生的劲风应和天风的呼啸,在这片陌生之地尽情宣泄它们无端的愤怒。
耳边厉风啸啸,就算是仙士,也依旧不寒而栗。
上官秋知晓他是见证了自己为顺利击杀灵兽,从而使出古戟的一幕。
也就并未掩藏,套于指中的血戒,随着他的念,只瞬间,长戟凌出。
这把古戟并未有多么特别之处,与雪暮之剑相比,的确逊色不少。
唯独戟尖无光自闪烁的寒芒,引起他的一丝注意,但也仅此而已。
古戟受上官秋之驱动,在其纤细的右手指尖,轻描淡写的划破,血沾染古戟之头。
竟引得古戟发出微弱的低鸣,这股像是被某种东西。
所镇压或限制,而爆发的颇为奇异的暴鸣,只有他一人听见而已。
然而他的内心颤动,脸色依旧不变,只有冷汗倾泄几颗。
古戟也朝着这片天一次霸气的回甩,甩落的血滴也因古戟暴戾的沾染,引出雪暮内心的悸动。
“怎么会,方才内心猝不及防的胆寒究竟来源自谁?”
雪暮冷汗直冒,望着一旁努力操控的上官秋,那张一成不变的沉默面孔,眼神竟第一次生出若有若无的忌惮。
回甩所飞溅的血液也于另一边和雪暮的阵法排列相同,随后古戟也和寒剑并排而浮。
只是戟所闪烁的几分寒芒,在空中划过一条摄人心魄的弯弧,恰似皓月再出,可破死黑。
寒剑感受到古戟,竟是本能的散发类似威吓的凌厉剑气,同时蕴藏异鸟奇鸣的剑意。
也像是感受到威胁一般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古戟并无异动,它的沉默也像极了上官秋。
就像是一位极仙,有着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并不会为了一只蝼蚁的挑衅而有所震动。
“方才引动剑意与剑气的,竟是他的像是破铜烂铁般几近报废的灵器。
我的剑,与其说是震慑,不如是,生出了惧怕!
他,究竟有什么隐秘?”
雪暮内心波澜再起,他望向一脸淡然的上官秋。
眼神流露些微的惊讶,同时内心的阴冷也更为浓厚了。
上官秋极为干脆的将此事办好,吮吸手指溢出的鲜血,对着雪暮不在意的说道:
“师兄,接下来,便是启阵这一步了。”
“师弟的手段令师兄大为惊叹,这启阵步骤,需献出鲜血。
同时抽出灵器内的一丝灵气,将这股灵气作为引,随后祭出自身的灵气!
让灵气从阵基到阵点,这般营造阵形,阵形成,阵点隐,阵基镇,这,便是阵法成的标志!”
雪暮将其后的启阵与成阵尽数告知上官秋,上官秋也并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他驱动念,随后古戟发出一阵微鸣,一丝灵气从戟内抽调而出。
只是这丝灵气,竟染上一丝殷红,看的雪暮更为心惊。
古戟没了这丝灵气,闪烁的寒芒也略显暗淡,但却并未消散。
他只是以此气做线引,随后从体内抽调源源不断的灵气融入古戟。
古戟能吸纳的灵气也并非没有止尽,很快体内便达到充盈。
然而余下的灵气仍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古戟将灵气尽数转到它原本甩落的血滴上。
随后血滴便这样一次次进行不断的转移,最终到了尽头,余下的灵气便再度归于体内。
雪暮也将自身的阵形营造完成,这最为重要,几乎决定成败的一步便就此到来。
“师弟,接下来用你古戟体内的灵气强行融入我的暮寒剑内,这也是决定此阵的成败。”
雪暮极为严肃的说道,上官秋看着首次认真的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为何是我的灵器?强行融入,师兄倒是说说看怎样的强行融入法?”
他一脸平静,只是心底存有太多的疑惑。
他只想要一个合理的解答,这样的被雪暮操控于股掌之间,令他十分不快。
“师弟,因你的灵器,看起来更为强悍。
方才师弟的灵器只是和师兄的暮寒剑并立,便引得剑不得不用剑气与剑意自我保护。
因其有灵,故能察觉来自师弟的灵器的无形压迫。
若是用师弟的灵器强行进行灵气融合,成功几率会增大不少,而灵气的交融,才是此阵的关键所在。”
上官秋默然,眉头由之前的皱褶转为舒展。
随后他引动古戟的一丝灵气,直直冲入暮寒剑的剑身内,算作对雪暮答案的肯定。
暮寒剑感受到一股异样的灵气冲入自身体内,本能的想将其排斥出去。
然而雪暮此时却用念对暮寒剑进行强行镇压。
可令他大为失措的是,一向对自己温顺如羊不敢反抗的暮寒剑,竟第一次对他的念产生反抗。
无数剑意将雪暮的念尽数包围,随后进行如天风般无止尽的凌虐。
雪暮只觉得脑海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这股如此强烈的痛苦令他的神智几近迷失。
清明冷漠的眼神也变得血红,充满愤怒凶戾,强烈的疼痛让他几近晕倒。
终于,雪暮的双眼溢出两行鲜血,他的念受到极大的创伤,轰然倒地昏迷。
没有雪暮的念的压迫,暮寒剑使出浑身解数进行反抗。
誓要将这股灵气尽数磨灭,然而,方才它的一切反抗与挣扎,戛然而止。
进入的这股灵气带着古戟与上官秋的念,故从这股灵气内只在顷刻间,爆发一声巨大的轰鸣。
这股轰鸣,惊过九天游走的惊雷霹雳;这股轰鸣,烈过三昧纯阳的炽热真火;
这股轰鸣,强过远古巨兽的撼天一击;这股强烈的轰鸣,令万千灵器再不敢生反抗之意,尽数带着虔诚与战栗,匍匐不起。
暮寒剑被这股轰鸣直接撼动的死死的,不敢再有半点反抗之意。
它知晓再敢做出这般举动,便会直接抹杀成虚无。
它释放的剑意与剑气少了凌厉,多了柔和,强行融入的这股灵气也因此得到融合。
在灵气融合的瞬间,原本观望时毫无交集的两处阵形。
陡然有了交融之意,两把灵器内各自所蕴含的灵气融入对方体内。
随后分门别类的两处阵形的阵点相互有着灵气交错。
灵气在阵基向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将两处阵形编织的密密麻麻,结实异常。
作为阵点的血滴,也在阵形编织完成的刹那,陡然消失了踪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