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的药渣随风落于天罗花生根的泥土,那抹无味的黑色很快被暗绿的土黄掩盖,吸收殆尽。
见泥土如此能吸纳,上官秋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将肥料施好后,看着星辰藏于夜幕明月出的天空,眼神露出的痴迷里,还有期待。
“咳咳……”上官秋将嘴里的混合着药渣的黑烟尽数吐出,灰头土脸的看着自己的几近变成黑炭的右手,眼神郁闷止不住的流露。
“又毁了药……”看着手中的黑色药渣,抬头看了看已近西山的夕阳,将药渣洒于泥土。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上官秋满心欢喜的备好灵植,然后垂头丧气的将药渣洒落,他令牌内的试炼点也极速缩水。
将肥料施完过后,夜幕再起。他抹了额头冒出的热汗,微风拂过带起一丝凉意,算作劳作过后短暂的补偿。
间歇获得药渣“滋润”的天罗花,粗壮的茎竟如同还童般泛起了新绿,成熟之时带着忧郁暗沉的墨绿色已渐被取代。
原本粉红的花苞一脸羞红的含苞待放,此时已然从粉红过渡到鲜红,这血一般的颜色。
如同夕阳作别时余留的愁般蕴含其中的煞气。微风吹拂花苞,从苞内散发的甜香勾动鼻尖,引人心驰神往。
对天罗花这诡异的变化上官秋有些担忧,他造成的噬生丹能将血肉尽数撕裂吞噬,其药效诡异而威力巨大。
药渣是丹药造就失败时遗留的产物,因此蕴含大量的杂质和诡异的药性,故而药渣都被造丹师处理干净。
天罗花吸收了这失败品带来的药力,它的体质与性质也会有一定的变化,这股变化无法预测好坏。
可现在药渣已被天罗花吸收连续一个月,现在断药也会对天罗花造成一定损伤。
他也只能祈祷天罗花这次变化,使其药性更浓。
上官秋望着药田,思绪流露间,却忘了于夕阳中站于庭院外的一袭青纱,随晚风悠扬。
“小秋,一个月后就是交还试炼的日子了,到时我们一起怎么样?”
这位挽着青丝的少女嘴角浅笑嫣然,清澈的冷眸有不被常人注意的狡黠与羞涩流露,上官秋看着晚风中伸展的天罗花。
“当然可以。从那次夕阳的邀约开始,师哥几时负了你的约?”
他并未回首,然至情流露。花晓看着这位略显瘦削的少年背影,羞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脸颊。
少年望田笑余脸,似蝶入庄梦流年。流年再阅情已现,她是恩赐也是劫。
枫叶飒飒雨凄凄,又是炼交一月期。这一月,上官秋将时间留在熟练仙术与强化体质上。
又到试炼点兑换处的藏经阁翻阅灵植知识,还和灵植阁的灵植进行对照。
脑海中灵植知识也在迅猛增加,闲暇之余进行造丹提高自身的入微操控能力,而作为失败品的药渣也被天罗花不客气的一一吸纳。
购得灵植从而耗费的试炼点几乎到令人骇然的地步,为此上官秋也肉疼许久。
看着令牌重新披上温玉色的衣裳,上官秋也终于熬到了交还试炼这一天,天罗花也于前几日害羞的花苞终于敞开心扉。
然而当它绽放笑脸时,上官秋却一脸震惊,他看到了天罗花粗壮淡蓝色的根。
然而茎却是诡异的如早春嫩草展现的新绿充满生机,叶也是带着暗红色与斑点的圆润形。
最令人骇然的便是天罗花的花瓣,竟然由具备它显著特征的六色直接变为七色,多出的紫色异常耀眼,闪烁着不俗流光。
这些天罗花隔空飘行,是由试炼卷轴散发的特殊灵气造成,而这种特殊的灵植也惹的一众弟子纷纷侧目。
他们谈论这株奇异灵植的名称以及它的药效。
“那株灵植体态像天罗花,但是花瓣却有七彩,根茎叶颜色与体态均与天罗花有很大差异,如此怪异灵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瓣有七彩,难不成会是……”
一些弟子似乎有大胆的猜测,他们望向种植这些灵植前方谈笑的两人,眼神流露出浓浓的忌惮。
上官秋也不知仅仅只是交还试炼,也引起众弟子的轩然大波。
此时街头巷尾的谈资都是他身后漂浮的形态酷似天罗花的灵植的名称,还有他的名讳。
试炼兑换处架设于山腰处千岩内,千岩的灰白与琉璃的银銮相映成趣,为色彩增添华丽,驱走岩洞的单调落俗。
千岩阻挡全部日光,此处可谓清凉至极,虽有寂寥但乐在清净。
此时于柜台前翻阅灵植书籍的沧桑老者,胡须垂于胸前显出岁月的苍白。
眼睛流露蜡黄的憔悴,血丝便爬上眼帘横生交错,仿佛看透一切是非。
一袭白袍不沾齑尘,略显干枯皱纹满布的老手翻阅书籍,眼睛仔细的盯着书籍记载的灵植知识。
不时露出淡笑,一捋胡须,已然沉浸于书的海洋,然而今天的清静却被一位衣着绸缎的华丽弟子打破了。
绸缎绣上龙飞九天的锦图,丝绸长裤的裤袖随风摆动间一股典雅之意流露,暗示此弟子的身份不俗。
这位有着贵族气质的弟子身形略显瘦削,肤色的白皙却无法掩饰他的体魄虚弱。
脸上也有着近乎刻薄的瘦,眼珠如米粒大小却爆发出精芒与狡诈,就连他淡然的一笑,也会因脸的渲染显得阴险尖酸。
他的四周散发的灵气威压十分散乱,没有丝毫的凝实,他展现的超凡三层的修为有着很大的水分。
这些弟子一般都是靠着丹药晋升,即便有着虚浮的修为,也不能真正体现他的实力。
似乎对于修炼没有什么兴趣的贵族子弟,便将兴致用于养花种草,他今天便是前来交还种好的灵植。
这位弟子缓缓踱步进入千岩洞,一眼便可看见此时聚精会神的翻阅书籍的老者,他的嘴角微微一笑,缓缓道:
“张长老,鄙人雷不凡,前来交还试炼。”
张长老收回看书的目光,将目光投射到雷不凡身上,脸色有着淡淡的欣慰,他缓缓说道:
“此次交还的是何种灵植?”
“是天罗花,此花挑剔且孱弱异常,十分难养。不过落在我的手上却依旧茁壮,现在天罗花已经成熟,特地前来交还。”
雷不凡一脸恭敬的答复着张长老,嘴角掀起的微笑却不加修饰的显露出来。
“那就将天罗花拿出来吧,看看你小子种的品质能不能评到上等?”
种植的灵植品质无论怎样都有差别,有优等的自然便有劣质的。为此灵植品质都有一定的等级划分:
下等,中等,上等,优等,特等。每个级别都从低到高排列。
张长老一脸平淡,不带丝毫废话。同时雷不凡也从怀中取出一件锦绣袋子。
然而这外表看似瘦小,似乎装不下几件东西。此刻在雷不凡解开袋口的细绳之时,一道蕴含着无尽灵力的白光自袋口飞出。
这道白光十分耀眼,就像是坠落这片世界的第二颗烈阳。
张长老袖口一挥,他的面前从之前的虚幻陡然变为凝实的屏障。白光无法透过屏障,就只得作罢,等待闪耀过后的湮灭。
白光很快便消失,于张长老前出现的灵气屏障也很快重归于虚幻。
然而从兑换柜台的前方,却像是戏法般变出了整整二十株根茎饱满的天罗花。
张长老没有丝毫惊讶,他面色不变,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便是地上摆放的这三十株长势喜人的天罗花。
每一株天罗花不管色泽,性质与触感,都达到了最佳。
叶片的墨绿色颜色加深,代表着品质的更近一层。
花瓣的饱满与颜色的鲜明与不时散发的青色流光,都证明天罗花的品质达到惊人的地步。
“不错,这些天罗花品质足以评上等级别。”
张长老淡然的面孔终于有了改变,脸上浮现出赞赏的笑意。同时对着天罗花大袖一挥,一股极为浑厚的灵气自袖内溢出。
这股灵气将天罗花尽数包裹,然而灵气极为调皮的从天罗花的茎叶内窜出,却丝毫不曾伤到天罗花。
雷不凡也暗叹张长老的手段。天罗花放置于玉盒内,很好的封存起来。
“评价上等的天罗花二十株,可兑换的试炼点是四百五十。”
雷不凡将令牌递给张长老,张长老将试炼点尽数吸纳于令牌内,而后交给他。
雷不凡看着试炼点到手,自然喜笑颜开。然后他朝张长老行谢礼,此时于临走之前,雷不凡却补上一句话:
“不瞒张长老,我种这些天罗花,只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天罗花每天受到丹药的灵气蕴养,浇的水施的肥都是丹药催化而成。
天罗花受到这么多资源的培育与灵气的滋养,品质自然过人。所以,张长老只收我的灵植,就够了。”
“灵植虽然蕴含灵气,它的本质依旧如同天地草木一样。你这般过度使用灵气滋润。
虽然能在外表上胜过他人种植的天罗花,然而品质却难以保证。让灵植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却忘了让它适度生长。
最终的结果便像你一样,物极必反,衣着华丽,内在空虚,只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此番话一出,张长老对着缓缓到来的人投来愈加赞扬的目光。
雷不凡眼神陡然阴冷,他何尝听不到这番话对他的嘲讽,此时他的手指弯曲成爪,爪尖寒芒闪烁。
朝着千岩洞走来的人,他的身影愈加清晰起来,最终完全出现于两人的视线中。
这位语惊四座的翩翩少年,衣着粗布麻衣,脚上的布鞋虽然朴素,却十分明净,丝毫不沾染灰尘。
这位少年留有细针似的头发,脸庞略显宽厚,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流露的是对灵植近乎狂热的热爱。
他虽衣着简谱,然而走动间身上不经意散发的灵植香味勾动鼻尖,令人耳目一新。
略显黄色的肌肤散发的灵气威压凌厉异常,此时看着一脸阴森的雷不凡,嘴角露出不屑。
他对着张长老行礼,抱拳道:“拜见张长老,鄙人方药,此处前来是交还灵植任务的。”
张长老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拍了拍方药的肩膀,说道:
“臭小子,终于肯来见我这个老头了?”
方药也展开笑容,缓缓说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之前忙着照顾灵植,现在要将这些灵植派上用场了。”
雷不凡看着交情颇好的两人,眼神望向方药的目光除了刺骨的冷意,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意。
他似笑非笑的走进方药,用着放缓的语气说道:
“这不是方师兄吗,来交还试炼了?我是怕方师兄带来的灵植都是杂草一般的品质,到时候自己说出来的狂言,可要怎么收回。”
方药何尝不知此人的阴险与嫉妒,语气也十分表明了讥讽的意味,他微微一笑道:
“雷师弟大可放心,品质不过关我不会前来自找难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