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修的速度很快,偌大的宅院,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巡视了一遍。笼在月色下的古色建筑,如同蛰伏的凶兽,似乎正等待着猎物的进入。这里的一切给储修的感觉也不甚美好,但他却看不出太多异样。
唯一能够拿出来说的点,便是太安静了。明明现在不过晚上八点,却无人走动,各房各院也早就已经熄灯。
跟没人居住一样。
又或者说没有活人居住的气息。
储修回到青竹院,时又宁不在。他眉心微微一皱,眼底划过担忧。她眼睛看不到,能力只余十之一二,大半夜能去哪里?
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忍耐着等了一会儿,时又宁依然未回。储修起身,来到隔壁。
时过正睡得香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巴使劲吧唧了几声。
储修刚准备叫醒他,便察觉到时又宁的气息。他如来时一样,化作尘沙飘出去,冲到房顶之上。
月光下,精致漂亮的女孩如猫一般慵懒,她脚尖踮起,轻巧地跳跃在屋脊之上,如同在钢琴上演奏音符。
她唇角带着笑,既愉悦又享受。
储修悄无声息地离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重新回来,房间内,时又宁端坐在桌前,肩背挺直,像是等了他很久。
听到他落地的脚步声,她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声调语气和平时一模一样。
储修没有回答,他就那么盯着她的脸庞,眼神眨也没眨,直看的时又宁忍不出蹙眉,沉声斥他:“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储修说道。
时又宁无奈扶额,“得,又开始疯了。”
这确实是时又宁应该有的反应,更何况眼前的她气息未变,举止得体。可储修忘不了她在月下奔跑跳跃的那一幕。
时又宁不会那样。
即便是妖眼解封,她也决计变不成那样。
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我没有看出任何问题,或许这里有更厉害的东西把一切都掩藏了,又或许这里确实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储修忽然开口说道。“你今晚安心歇息,我在门口给你守着,一切等明天见了人再说。”
“好的。”
时又宁点点头,略顿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你既然是我们隐藏的杀手锏,行事务必小心,未免被人撞破行踪……”
“你还是留在房内吧。”
她扬起脸对着储修微微一笑,“你虽然有时不靠谱,人品却还是值得信任,自然不会趁我睡着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对吧。”
储修低声应了句,“当然不会。”
时又宁摸索着上床,自顾自脱去外衣,露出里面被紧身衬衣包裹的姣好身段。她面朝外侧躺,被子只盖到腰部,因为她的姿势,挤压的胸口越发显得伟岸。
她知道男人一直看着她,隐秘又得意地翘了翘唇角。
她都已经这样了,就不信他不扑上来。她被人禁锢了八年多,也就这么生生素了八年多。她向来喜欢身体强壮得男人,储修很显然符合她的审美。
“你最好不要用我的身体做乱七八糟的事情,否则我一定不会饶了你。”脑内响起抗议的声音,时又宁又气又急,可她被压制住,夺不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口头上警告她。
时又宁——不,或者现在应该叫她六千春。
六千春原本是人,出生在大唐盛世,她的家族在唐朝颇为显赫,她亲眼见证过那些万国来贺的煊赫场面。
唐朝女子性情豪放,养面、首纳夫郎的不在少数,六千春还在少女时期,就和家中侍卫有了首尾。她喜欢征服男人、更喜欢被男人征服,她仗着容貌和家世,向来是无往不胜。
偏偏二十岁那年踢到了铁板。
她看上了一个男人,那男人长得十分俊俏,性子古板正直,身材却极是健硕。每一样都恰到好处地长在了六千春的心口上。
她几次三番和人偶遇,明里撩拨暗里勾、引,可男人始终不假辞色,最后六千春耐心耗尽,命下属绑了男人回来。
六千春打算的挺好,她认为这男人嘴上说不要,只是因为他未尝过她的好,等他尝过了那些滋味,肯定会霸着她不放。
想象如斯美好,可她万万没想到,那男人身边的小厮如此强悍。仅仅因为她的强迫,他们竟然一夜之间屠杀她满门,连养的猫狗都没有放过。数百具尸身堆积在庭院里形成一座小山,骇的六千春当场昏厥。
再醒来,她变成了一只猫,时间也已然倏忽百年。她脑海中有着六千春的记忆,更有无数猫儿的记忆。
它在六道混战中受伤,妖力无法维持人形,只能藏匿于人间小心修炼。它和六千春一起被屠杀,两人都有恨有不甘,灵魂两厢结合,变成了全新的六千春。
几百年修炼,她终成人形。
人世几乎没有她的对手,她活的自由又肆意。她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谁敢得罪她她就杀了谁。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无法手刃曾经的仇人,毕竟他们早就已经湮灭在历史长廊。
时又安的出现,毁了她的一切。
六千春从未想过,一个不过二十岁的人类少女,竟然单方面吊打自己。她因为轻敌吃了大亏,想要逃跑又被时倾断了后路,被压着认了时又安为主。
“我偏要做,你奈我何?”六千春压下心中翻腾的恨意。
她占据了时又宁的身体,时又安一定不会对妹妹下狠手,她或许可以借机除了时又安。
“你觉得你这小情人能忍多久?”六千春挑衅时又宁。
时又宁忽然就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六千春不由问道。
“笑你太过得意,露出马脚都不知道。”时又宁信任储修,这个女人如此可以造作,他一定能够发现她与自己的不同。
然而……
储修却一步又一步的走到了床边。
每一步都像是踩到了时又宁的心口上。
六千春在心里狂笑,“啧,真是不好意思,你得小情人我先享用了呢。”
时又宁:“……”
储修,你给我清醒一点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