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戛然而止,江浪拍打着水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支支火把瞬间同时点亮,映在点点火光中的是一个非常宽阔的渡口。
“是船……那边船来了!”有人呼道。
唐无忧顺着他们说的方向看去,只见此刻绚烂无比的夜色之中,缓缓驶来几艘巨大的船舶。
正当唐无忧感到新奇无比的时候,忽闻江清月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雪歌,让我靠一会儿……”
唐无忧只觉肩头一重,江清月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唐无忧迟疑的扶住江清月,“清……月?”
顺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向下看去,唐无忧这才注意到江清月隐藏在大氅下的手似乎一直捂着自己的腰侧,滴滴血迹隐约顺着白色衣裙沁染出来。
那不是她腰上受伤的地方么?
明明昨夜遇见她后亲眼见到她包扎上药来着,难道……
“你怎么不早些说出来?还要硬撑着到这里!”唐无忧小声责备着,手却结结实实的揽住了江清月高出自己一个头的身体。
“嘿嘿……”
江清月才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下一秒就如脱线的风筝一般闭上眼睛耷拉着向下滑去。
噗通。
“她这是怎么了?”一旁的怀信立马发现了异状,眼疾手快的替唐无忧扶了一把已经昏过去的江清月。
“她腰上有伤,我们来溪水坪之前遭遇魔教袭击,约莫是与那魔教之人搏斗时伤口裂开了……怀师兄,这里可有大夫?”唐无忧着急的回道。
怀信将江清月放平在地,起身正色道:“有,我去请仁心长老,你们几个,帮裴师妹照顾一下江师妹,我去去就来!”
站在附近的几名弟子闻言迅速赶来查看,怀信担忧的看了一眼江清月,旋即运气轻功赶离事发地。
唐无忧双手颤抖的扒开江清月身上的大氅,鲜血透过衣衫染红了近一半的身体……
这个傻子!为了参加比试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凌风止好心给她遮丑的大氅被她用作了遮挡伤口的
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江清月,唐无忧忽然觉得心里被猛得抽空了一般。
这是个多么单纯又善良的姑娘,虽然与她相识不过两日,她却能处处为自己着想……在唐无忧心底,早已把她当做了珍贵的好姐妹。
拜托了,江清月,你一定要活下来!
……
……
是夜,位于永宁坊的睿王府里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女的眼神冰冷,俏美的身型被绀紫劲装完美勾勒而出,细腰两侧各别着把熠熠闪光的金蛇刺,此人正是无上神教右护法绯璃。
站在绯璃旁边穿着玄色的右衽交领劲装的青年男子正是御剑玄王萧行南,他面上无喜无忧,嘴角冷硬紧绷着,全然是与江清月对峙时判若两人。
“劳烦二位高人亲自跑这一趟,有失远迎了!”
匆匆赶到的睿王唐景嘉对他二人抱了抱拳,亲自将他们迎入了花厅。
三人刚一坐定,几名壮实的家丁将好几个沉重厚实的大箱子抬了进来。箱子一开,锃光瓦两的黄金被摆成了一排又一排。
“高人可要清点清点?”睿王问道。
绯璃只是扫了一眼,淡然回道:“王爷是守信之人,清点就不必了。”
睿王满脸的奉承着笑了笑,“不知那位大人近来可好?”
“封川和阳澜的归属之事未能落实,那位大人心里难安呐。”
睿王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将丫鬟刚端上来茶的随手拿了过来,“大人心里着急我自然明白,只是时机还未成熟。”
“何时才能算成熟?”绯璃斜睨着他,冷冷的问道。
“高人,我唐景嘉绝非出尔反尔的狡诈之徒。请你回去禀告你家大人,既是我承诺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失言,只要等到我……”
“王爷。”绯璃不耐的将他的话打断,“您似乎没有完全听懂。”
她目光斜视,恣睢不屑的抱着双臂,“这不是催促,而是命令。一个风烛残年的老病秧子占着那样尊贵的位置,您有耐心,我家主子却是等不起。”
睿王一愣,那人竟想逼他弑父?
他紧张的吸了一口热茶,谁知茶水滚烫,他被呛的猛烈咳嗽起来,整个舌头都火辣辣的疼。
绯璃唇角浮起一抹诮讥,寻求共鸣的看了一眼萧行南,萧行南宠溺的朝她笑了笑。
“可,时机尚未成熟……景泰一家尸骨未寒,我若是这时贸然出手,那些臣子们恐怕不会信服于我。”睿王缓了好一会儿,有些尴尬的说道。
绯璃轻笑一声,“信不信服是您的事情,若是将这点事情给处理好的本事都没有,还怎么能当晋国的皇帝,您说是不是?”
与虎谋皮,这些人是想将他逼上绝路啊……
“最多三月,我定将封川与阳澜双手奉上。”睿王思虑再三,艰难的作出回答。
绯璃闻言,十分失望的摇了摇头。
“那倒是可惜了,唐唐晋国王室的五位皇子,最是贤德的淳王已经去了,剩下的这几个皇子里头,惠王年幼,贺王愚笨,裕王久病不起,连你都当不起大任,看来只能另择人选了。”
她步步紧逼,眼里闪着得意的神色。
睿王不禁将牙关咬得咯噔响,若是景忻落入他们的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晋国皇室的纯净,是他最后的底线。
思虑再三,他终于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两句话,“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做,我做就是了!”
“瞧您那样儿~”绯璃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们家主子求的是共赢,您只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其他事情就尽管放宽心吧。”
睿王干笑了两声,陷入了沉思。
此时,一名绀紫服饰的女子走了进来,附在绯璃耳边说了两句话,绯璃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她听完立刻起了身,朝睿王说道:“希望王爷不要让我家主子失望,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王爷了。”
待一屋子人尽数离去,睿王如同泄了气般无力的向后瘫在椅子里。
他抹了抹额头,在无限的挣扎之中,最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