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洛兰侯爵在莫斯里主城内唯一的房产就是这里的一栋小别墅。”,玛雅说,“那栋别墅也是爵爷在莫斯里的第一套房产。至于它会在黑雁区,是因为爵爷当时只买得起黑雁区的房子啊。”
而凯瑟琳问:“黑雁区的房子很便宜?”
“不便宜。”,玛雅说,“但是对于主城区而言,算是国王区周遭最便宜的地方了。”
“那时候,我是指侯爵买那栋房子的时候。”,凯瑟琳说,“侯爵是几岁?”
“大概不到十岁。”,玛雅回忆着说,“当时我也不大。但我听长辈说在那时候侯爵已经失去了父母,于是侯爵向老国王申请直接沿袭‘侯爵’。因为‘看门狗’不可或缺,老国王答应了侯爵,但大部分家产还是在老国王手里。现在侯爵所拥有的除去庄园外的所有资产都属于他自己。其余的资产有些还在老国王手里,另一部分已经划到但雅夫人的名下了——我想现在已经属于你了,凯特。”
“不到十岁?”,凯瑟琳诧异地转头看向玛雅,“他靠自己走到了现在?”
“当然。除去爵位,侯爵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争取到的。”,玛雅语气真挚地说,“爵爷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最后一个问题。”,凯瑟琳说,“侯爵现在多少岁了?”
“现在?现在侯爵快到二十二岁了。”,玛雅说,“等过了今年11月22日。”
“那么我需要送给他什么礼物吗?”凯瑟琳问。
“侯爵没有和我们庆祝过他的生日。”,玛雅说,“可能今年也是这样。”
尽管凯瑟琳知道这件事可能有什么黑幕,但她还是遏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又是为什么?”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也不是特别隐秘的事情。”,玛雅说,“侯爵的父母以及所有他亲近的亲人全部都死于他八岁的生日宴会上。”
凯瑟琳哦了一声。“你知道得很清楚?”而她又敏锐的问。
“那时候我是新任骑士。”,玛雅说,“我看着他,看着他跪在废墟里,周遭都是火,背上有大面积的烧伤,怀里是已经烧成焦炭的婴儿尸体。”
“等我们接到消息赶到时,火已经快要烧尽了。”,玛雅垂下眼睑说,“我听旁边的骑士说:‘今天是那位小少爷的生日宴会,他今天八岁了。’至于火焰是如何燃烧又如何燃尽的,以及我们接到消息时被强制性扣留的原因,这些全部都无从而知了。”
然而凯瑟琳的注意力聚焦在另一部分上。“你比他大?”凯瑟琳更惊讶了。
“不知道。”,玛雅说,“那时候我大概是七岁。”
“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年龄?”
“没错。”,玛雅说,“我并不清楚自己的出生,只能从旁人口述明白我此时应处的大概年龄。”
“那你小时候……?”
凯瑟琳没有继续把自己的问题说出口,但玛雅知道她的意思。而穿梭于两个区之间的时间太过无聊也太过漫长,玛雅知道凯瑟琳即便没有表现得明显,但玛雅大概想象得出这个像年纪的小孩大多都是怎样的心理状态。“我小时候过得很无聊。”,我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玛雅边心想着边对凯瑟琳说,“大概和你差不多的时候我就知道怎么利用自己全部的优势去杀人了。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机会去问任何一个人我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或许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了。”我也从未想过苦学多年的共情能力会用在这样的事情上,玛雅笑着想,凯瑟琳看向她,婴儿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单纯的天真。
玛雅遏制不住自己去揉凯瑟琳头发的手。小孩子带着奶香味软趴趴的头发紧贴着她的手心,玛雅忽然笑了出来。“其实你蛮好看出来的。”玛雅突然发自内心地说,凯瑟琳惊奇地瞥了眼她,却因为玛雅眼中的慈爱而把未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所以说,凯瑟琳是真的很好看透,她真的很单纯。玛雅想。
黑雁区60号街b25,这是那栋小别墅的地址。
这是黑雁区独特的地方。黑雁区的街道没有名称,全都是毫无缘由的数字。在黑雁区里,“12”会出现在“36”跟“48”号之间,然而“24”则会在“64”和“81”之间。黑雁区的街道设计者已经去世了,在他解释这一切之前。所以黑雁区奇怪的街道名称的原因就无从而知了。
凯瑟琳站在台阶前,玛雅在她旁边推开门。
“交给我。”雷奥说。
他们面前是骤然拔高的蛆藤,蛆藤高八米,指腹肥大且暴筋,表皮紧绷到仿佛眨眼间就会迸裂。宝琳娜对雷奥抬了抬眉毛,在他们背后是清洁工们。宝琳娜和清洁工会碰上雷奥纯属意外,宝琳娜和雷奥震惊地互相打招呼,毫不意外在通讯频道里听到凯瑟琳的声音,而凯瑟琳后面还有两声不算陌生的人声在说话。
“我想我要走了。”凯瑟琳对他们小声说。
“可以。”,宝琳娜如是回答她,“让阿比盖尔和多米尼克待在这里。他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好吧。”
紧接着凯瑟琳声音变得微弱,显然是从通讯器前离开和阿比盖尔与多姆在阐述情况。频道被掐断了一会,宝琳娜抬头隔着那些清洁工望向雷奥,直到凯瑟琳的声音重新回到频道上。凯瑟琳轻快地在线上说:“我要走了。”她说:“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他们答应了。”
“酷。”,宝琳娜吹了声口哨说,“你可以走了。再见。”
“再见。”凯瑟琳下线。
等到对面待机,宝琳娜低下头把通讯器放在腰袋里,收回手的时候她顺势撩起耳边的头发将它们别在耳后。“现在。”,她说,“雷奥,你想好怎么过去了吗?”不远处发生轰响,他们同时仰头,特里维廉和马库斯站在对面。两个人原本极为轻松地站在蛆藤尖上,却因为蛆藤被砍断的一角砸落地上扬起的灰尘和气味开始耸肩打喷嚏。
“嗨。”特里维廉说。
“希望我们没来晚。”马库斯对雷奥和宝琳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