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梦晓还没走到前厅,就见先前风竹间那包间里面的三位中年男子正怒气冲冲的往后院而来,这样看来,猝死的那位,应该就是先前要喝普洱茶的那位老年人了。
那三人见了崔梦晓,面上神情变得更加凶神恶煞了,一点都没有刚才的温吞和蔼。
“几位先生,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崔梦晓见那三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也不听她解释,直接拉扯着她的胳膊,恶狠狠的道,“你不要再狡辩了,肯定是你在茶水里面下了毒,不然我小叔怎么会七窍流血而死?贪图我小叔财产的人多了去了,你收了他们多少钱?竟然在茶水里面下毒!”
旁边站了许多看热闹的客人,听他们这样一说,竟是在茶馆里喝茶喝死了人,不由对着崔梦晓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了起来。
更有甚者,一脸后怕,庆幸死的不是自己,心里暗道下次自己再也不来这地方了……
宋洁见那三名男子要对崔梦晓动粗,忙伸手阻止,想要将那几人拉开。
“梦晓!”
崔梦晓见白泠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不由甩开其中一名男子想要趁机揩油的手,小声道,“你别出来!我没事的!”
白泠在手镯里看着,心里也是分外焦急,恨不得用法术将这些人全都给轰开。
整个茶馆一片混乱,就在这个时候,从走廊处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瞬间就震慑住了众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住手!”
只见柳如眉穿着一身柳青色的旗袍,挽着头发,身姿婀娜的走了过来,她眉目一片冰冷之色,染了口红的嘴唇也紧抿着,淡淡道,“就算是我们茶馆的茶艺师犯了错,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宵小来教训!”
那三名男子愣了愣,见来人竟然是这样一名漂亮的弱女子,不由又松懈了下来,其中一人也毫不示弱的道,“你们茶馆的茶喝死了人,现在还这么嚣张?我们已经报了警,等下警察来了,看不把你们整个茶馆都给封了!”
柳如眉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她挑了挑眉,冷笑着道,“喝死了人?我怎么不知道呢?刚刚那位先生只是血糖太低喝了茶身体一时有些受不住才昏过去了,我去看的时候,那位先生早就已经醒过来了……倒是你们,都不确定他是死是活,就到我们茶馆里来闹,实在是其心可诛。”
那三人闻言明显不信,正要说话之时,就见一中年男子虚弱的扶着一个茶艺师的手,缓缓往前厅走来。
中年男子见了这三人,不由面露愠色,呵斥道,“你们这三个不争气的!我刚刚只是低血糖晕过去了而已,你们竟然就跑到人家茶馆里闹去了!也不过来看看我到底有事没事!”
一见到这中年男子竟然还活着,那三人的脸色瞬间青白交加,好像见到了鬼一样,浑身都抖了起来。
崔梦晓趁此甩开了那两个男子,往外走了几步。
那中年男子虽然还能走动说话,与常人无异,但是在崔梦晓的眼中,那男子身上却弥漫着惊人的死气,竟好像不是个活人。
崔梦晓抿了抿嘴,皱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柳如眉,打量了许久,竟然在柳如眉的右边袖子里发现了一角露出来的黄纸,她虽画符时间不长,但也能认出这就是一张符纸。
这下,崔梦晓本来还强作镇定的心情才是真的风起云涌了。
如若她没猜错的话,那中年男子当时应该是真的死了,不然这三人现在见了他也不会如此惊恐慌乱,而柳如眉刚才进屋去的时候一定是对这个中年男子的尸体做了什么,不然也不可能让一个死人活动起来,而且和生人无异。
而柳如眉今日穿的又是件旗袍,根本没有口袋可以用来放东西,情况紧急之下,将符纸藏到袖子里就也不难理解了。
只是,听张归乾说,能够操纵尸体并且炼化的,好像多是湘西和滇南那边的修道者,莫非……柳如眉竟是湘西赶尸派的传人?
崔梦晓想到这里,不由又细细打量了柳如眉许久,见她姿容昳丽,又想起她素日里来的洁癖,不免纠结的皱起了眉头,赶尸一派修炼起来颇为腌臜,不仅天天餐风露宿,要与尸体毒虫为伴,而且赶尸一派向来只传男不传女,柳如眉怎么看都不像是赶尸派的传人……
柳如眉那厢也不知道崔梦晓心里对她的猜测,只是不屑的看着那三人,嘲讽道,“你们莫不是想要碰瓷不成?罢了罢了,那饼普洱茶就当是喂狗了,你们要是再来捣乱,休怪我不客气!”
那三名男子哪还有心情和柳如眉撕扯,他们明明看到这中年男子在自己眼前断气的,现在却又活得好好的,不由心里大呼有鬼作祟,满脸惊恐的看着那中年男子,也不敢过去扶他。
那中年男子见自己这三个侄子都这么怕自己,好像当自己是洪水猛兽一样,再加之被柳如眉讽刺自己是碰瓷,不免怒上心头,恶狠狠的道,“我钱鑫岂是那吃白食之人?”
说着,便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沓现金,直接扔到前台收银那里去,又一把推开身边扶着自己的那年轻茶艺师,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了。
“竟然是钱鑫,清凉市的首富啊……”
“难怪得……”
周围围观的人听到这老者自报家门,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这钱鑫家大业大,又是清凉市的首富,底下还没个亲生的儿女,倒是侄子侄女一大堆,也就不难怪这些侄子们想要动歪心思了。
瞬间,那些围观者都看向了那三个男子,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三人平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丢不起这个脸,见那些人都满是恶意的看向自己,怒哼了几声,刚要走之时,警察却到了,顿时将他们好生盘问了一番。
柳如眉见警察来了,一下子就收起了刚刚的冰冷之色,化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眨巴着大眼睛,抽噎着,委屈的向这些警察告状。
崔梦晓见柳如眉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嘴角不由抽了抽。
好不容易送走了警察,一番闹剧也终于收场了,柳如眉神情瞬间一变,趾高气昂的看着崔梦晓,不满地道,“跟我来吧!”
崔梦晓见宋洁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接着便跟柳如眉进了刚刚那群人坐的风竹间,见风竹间里一片狼狈,茶点和茶水撒得满地都是,就连品茗杯也掉在地上,于是蹲身下去将那几个名贵的瓷杯给捡拾了起来,见杯子没有磕碎,崔梦晓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这些杯子可都是名家大师手作的,价值不菲呢……
柳如眉主动入了主座,见一旁的水还在烧着,便将紫砂壶里的茶叶给倒了,伸手在头上的银钗上扭了一下,将银钗上用银做成的花骨朵给扭了下来,放在自己面前,又另烫了一个干净的品茗杯,重新泡了一壶茶。
崔梦晓眼睁睁的看着柳如眉把自己发钗上的那个鸽子蛋大小的银花做成了袖珍的茶杯,吃惊得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没有惊叹出口,免得被柳如眉打击说是自己少见多怪……
毕竟柳如眉如此洁癖,怎么可能用外面的杯子喝茶!哪怕消过毒她也不会用的。
“啧,虽然也不是什么顶好的茶,但还是可惜了!”
柳如眉给自己和崔梦晓倒了茶,边轻啜着茶水,边神色素淡的感叹了一句。
崔梦晓先前喝过这茶的,因此这回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她知道柳如眉肯定是要训她的,如果今天那人要是死在了茶馆里,茶馆的生意以后就真的要一落千丈了。
“你是不是得罪了长乐观的道人?”
崔梦晓闻言,一口滚烫的茶水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一时之间,喝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她双颊通红,最后硬是将那口滚烫的茶水给咽了下去。
柳如眉见崔梦晓如此的模样,面上愈是嫌弃,身子还往后躲了躲,生怕崔梦晓牵连到她。
“柳主管,你怎么会这么问?”崔梦晓对柳如眉还是有些警惕,因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她心里有些不安,这柳如眉又是如何知道她和长乐观的恩怨的?
莫非,是长乐观的人找过来了?
柳如眉见崔梦晓对自己满是警惕,回答也是滴水不漏,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起来,不屑的道,“你以为我稀罕知道你的事情?若不是怕今天那人死了有碍茶馆的生意,我才懒得管你!下次若再惹了麻烦还牵连到茶馆里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崔梦晓垂下了头,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柳如眉见崔梦晓不说话,更是气愤,直接就将手里的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顿时,茶水都溢了出来。
“今日来的那四人,都是长乐观的信徒,尤其是那钱鑫,财大气粗,又无子女,早就立了遗嘱,若是他死了,名下的所有财产都会捐给长乐观……呵!还真是忠诚啊!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得益的都是长乐观。”
崔梦晓听柳如眉这样一说,瞬间就明白了为何那几人今日一来就直接找的自己,原来就是过来想找麻烦的……
只是,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才会导致钱鑫真的身死?而之后,到底是不是柳如眉动的手,让钱鑫又死而复生的呢?
“柳主管,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当时,那三人都说钱鑫已经死了,那为何后来钱鑫又好好的来了前厅,那三人好歹也是钱鑫的侄子,总不至于连自己叔叔是否断气都不清楚吧?”
崔梦晓心里有些疑惑,知道不管怎样柳如眉都对自己没有个好脸色,还不若直接问出来呢,柳如眉难道还会将自己灭口不成?
果不其然,柳如眉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了杀意,利剑般的刺向崔梦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