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清脆、洁雅,意如皑皑雪。
很好的琴,很好的琴师。
琴弦颤动着奏绎出动人的音符曲调,恍惚间似有人在高山之上叹息世间生灵。
世间的人啊,你在想什么,做什么,终于又得到了什么?
高山之上少有人迹,只有生长在岩缝中的草和傲然开放的鲜花。世人之说,在这里亦不过是无用的庸俗。
他叹息,转身去爱怜那骄傲的鲜花。
花自芬芳,蝴蝶自来。
似乎他跌进了一场梦里,梦里那么荒诞,可在这里,荒唐即是真实。
渐入佳境,沉迷梦境,大梦初醒,终于了悟。
却原来是南柯一梦,梦醒即是千百年,梦醒即是灯火阑珊。
真是美妙的,值得赞颂的琴音呢,她想。不知是何等人物,才能表现出这样庞大的情感世界。
“吱呀”一声,只见木门被轻轻推开,有公子漫步闲入,一身飘然,眉目间俊逸洒脱,随适安然。一头乌黑的发丝被随意束在脑后,衣袍不宽不束,正是一行一止皆风流。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乐师,竹袍丰袖,脊背挺直,神色淡然,一双眼眸如剑芒收敛,不卑不亢立于一方天地,真若惊鸿游龙之姿。他手中抱琴,想来便是刚才弹奏演绎的人了。
许华悦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坐好,端正自己的形态。
这可是古代美男子啊!
还是一次两个!
近距离接触啊,这要是以前哪有这种待遇!唉嘿嘿嘿……许华悦乐滋滋地想,正想冲上去上下其手,结果迈出脚时脑子飞快旋转想起了什么,于是硬生生抑制住了冲过去的冲动。
#她现在可是大爷!#
#花钱买开心的不是来端茶倒水的!#
#必须摆出大爷的架子来!#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坐着,完全忘了自己身上只剩下几块碎银,其余的钱都在“与她失散的婢女”的身上。
这架子摆得倒挺足。明珝想。
不错,先前进来的正是明珝和那琴师。
只能说,湖光山色虽好,总是独自一人观赏也未免无趣。明珝难得感了兴趣的事情,自然值得他去逗弄一番。
所以他还是跟了上来,甚至扮作小倌,就为了看看这女人的反应。
不是他夸口,他现在脸上这张人皮面具可是难得的精品,不仅贴合他的脸部轮廓,单看起来也是十分俊美的,这样的相貌天底下可不多。
——当然了,他本人长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得万千少女的心。
看到这样的一张脸,就是她喜欢女人也会强行爱上他吧!
这样的想法实在有点儿自恋——但是配上这张脸那便是实至名归了。
明珝嘴角微微勾起,浅笑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这女人不会真是来泡小倌的吧?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却不难听,相反他的声色好比大提琴一般,优雅而令人喜爱。
这样娴熟的姿态、自然的询问,想来这句话他说了很多遍。许华悦这样想,顿时在心中脑补了十万字剧情——她现在可是男装啊!他这样自然,难道是因为……
许华悦向明珝投去同情的目光,又想到不应该这样伤人的自尊心,于是急忙收回了目光。道:“你们过来。”
接受到她目光的明珝笑容险些僵在了脸上——他又不是傻子,那么明显具有同情意味的目光……这女人又想了什么?!
好友似乎也看了过来……这女人真是有气死人的办法呢。
明珝笑意更浓,与姜堰一起走过去。许华悦一脸镇定地坐在原位,眼神却不断游移——话说她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下一步应该干啥来着……?
——在二十一世纪时,这种场所里端茶倒水的服务员是没机会知道这种东西的。
——而不巧的是,许华悦在这种地方只干过服务员,而且因为是任务时期,只会在乎这个地方的路线和出口、来这里的人的身份什么的,她从没关注过会所里的规矩……
也就是说,她现在叫了小倌,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道温热呼吸骤然出现在她的脖颈间,却是明珝凑了上来,故意在她耳边道:“公子……想做什么?”
这姿势……许华悦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呵呵”地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大头,干巴巴道:“嗯……”
她想了想,指着姜堰道:“你的琴音很好听,你叫什么?”
姜堰今天本是来找明珝的,但看见明珝的一番骚操作后,想了想也跟着来了。
——能让明珝觉得有趣的人可不多啊。
进了厢房后,他就一直在观察面前这个女孩,只觉得是个可爱却又有点迷糊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女孩就算不多见也绝不会少,那么是什么让她引起了明珝的注意?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淡淡道:“在下晏疆。”
和和明珝比起来,他这副样子“矜持”多了。许华悦这么一看,再那么一想,明白了——
这是一个卖艺不卖身,一个卖不了艺,只能卖身呢。
怎么想,都是这个只能卖身的惨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