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挽浔整个人像失了魂般,面色苍白,目中露出的悲戚之色,比傍晚时分更甚。浑浑噩噩回到碧云轩,已筋疲力尽。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便入了卧房。
碧荷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作为碧云轩最得力的婢女,她自是比旁人沉稳些许、玲珑几分。她比离开的少女年长几岁,又有紫玉这个妹妹,打小便将小姐当作妹妹看待,伺候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她们的小姐自幼便乐观,从未有过小女孩般的多愁善感,可今日自老爷书房归来后便不对劲,去了趟静乐轩,更是失魂落魄。回来的路上,她摇摇晃晃,她只能一只手支着灯,另一只手做好随时搀扶的准备。黑暗处,她唤了好几声“小姐”,可每一声都像石头沉进了湖底,对方没有丝毫回应。
碧荷心想,静乐轩的书房里,必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穆挽浔关上房门,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上面,额头轻轻抵着门窗,双眸中灰白一片,丝毫没有往日的神采。
好一会儿,她解开身上的芙蓉斗篷,指尖无力,雪白带着淡粉便跌在地上,层层叠叠堆积着。踩掉脚上绣着芙蕖的五彩缎鞋,裹着春衫便上了床。
穆挽浔只觉自己置身于雪海之间,浑身冰冷,迫切需求温暖。她扯过锦被盖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全身直打哆嗦。
千头万绪,茫然无措。
这个还未十六岁的少女,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知晓二姐心系萧渊祈并非一厢情愿,她本心痛难耐。又听闻父母房中断断续续的谈话,心底更为烦躁。转念一想,她知她娘并非无理取闹之人,相反,她向来贤良温婉。昨夜与爹争执,今早未见大哥,必是大哥也知晓其中内情。于是她前往静乐轩,想探探大哥口风。
却未成料想......
呵——
真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是梦。
一个有惊无险的噩梦。
她这般安慰自己,却也嘲笑自己内心深处的胆怯。
怕什么呢?怕什么呢?
大哥离去得匆忙,不就已证实信中所言非假?
难道要活在骗局中,自欺欺人吗?
月色朦朦胧胧,月光轻洒处,无人瞧见少女眼角,流落的晶莹的泪珠,闪闪发光。
接下来的几天,穆挽浔依旧笑颜满面,仿佛那日之事真如梦一场。她偶尔陪母亲说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说着,穆夫人听着,说到好笑处,母女二人眼角微扬。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她便告退离去。有时会碰到穆天华,一家三口,喜笑颜颜。偶尔陪穆宛陵读读书,喝喝茶,享受大婚前逍遥快活的日子;偶尔见到穆子陵时,问问他近况,叮嘱他保重身体。
然正是这般毫无异常,让碧荷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离大婚仅剩十日。穆挽浔以姐妹情深,同天出嫁,意义重大为由,希望姐妹二人能穿同样嫁衣出嫁。皇后与皇子妃嫁衣区别甚大,有违祖制,更何况是质子妃,慕天华气急女儿的胡闹,自是不允。但这话不知如何被萧渊祈听了去,次日便传来旨意,穆氏姐妹可穿同一喜服,同一良辰出门。
穆挽浔听闻,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