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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冤家路窄

刘宸一口气奔到了灯塔下面,正四处寻找她的踪迹。

这里依然没有半个人影,他的心凉透了,捧着头在那里发呆。

她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也该留下一点痕迹罢?他忽然低头弯腰,一阵搜寻,仔细得连一块小石子都不肯放过,恨不得把地都翻过来。

一处石阶边上,几行小字蓦地闪入眼帘,细细的划痕隐约可见。他急忙低头细瞧,周围虽然光线昏暗,却还依稀可辨,字是用石子刻上去的。

“长街空巷,望眼欲穿;日升日落,月出心凉。细影茕茕,夜风凄凄;戏言萦萦,此恨绵绵。玉碎情断,两不相干;他日相遇,刀剑相向。”

“不……”他一阵乏力,眼中满是金星。

过了良久,他恢复了一点神智,瞥眼间,地上赫然有两截断裂的玉簪。

他默默捡起两截碎玉,一时呆在那里,眼中空洞洞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失望,痛苦,悔恨,无奈……充斥着他的心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天似乎一下子塌了下来,这个忽然崩塌的声音正将他一点一点的吞噬。

他曾经多少次幻想着两人重逢时的情景?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破灭。

一路恶战下来,数次命悬一线,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什么困难都挺下来了。但之前的万般坚持,种种努力,都已成烟云,到了此刻,一切已没有任何意义。

砰的一声,他颓然倒地,仿佛自己已是一个死人。

自踏足小长安开始,这是第三次倒下。之前两次,他都成功地爬起来了,而这一次,他似乎连想要爬起来的兴趣都没有了。

哀莫大于心死!

“玉碎情断,两不相干;他日相遇,刀剑相向……”他呆滞的目光,凝望着幽幽的夜空,口中反复念着这几句话,似乎已经着魔。

这次来赴约,本就不是随她去明月宫的。一路上还幻想着,或许好言相求之下可以得到她的谅解,现在看来此举实在多余,这事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身上的伤势又发作起来,痛得他在地上打滚。极度的悲伤和激动的情绪已加速了伤势的恶化,剧痛正传遍全身,他慢慢失去了知觉。

迷糊中,他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我不能死。师父传我一身武艺,对我寄予了厚望,如今他老人家生死未卜,我怎能如此自暴自弃?师门变乱在即,元凶逍遥自得,如此岂不白白便宜了敌人?这怎么可以!”

他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满口鲜血的站了起来。

他突然失声痛哭,旋即又癫狂大笑:“罢了,罢了。你我一往情深,奈何缘浅,我注定是一个四处漂泊的浪子,而你是高高在上的宫主,你我本不是同路的人。”

他便怅然而去,迈着沉重的步子,在黑夜中慢行。

只坚持了一会,他忽然走不动了,扶着路边的柱子,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段患难与共的情感,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他低泣道:“柔儿,你竟如此绝情?从此天涯相隔,叫我何以度日?”

“老天爷,你好残忍,你既然使我们有缘相识,为何又狠心拆散?柔儿,你竟如此小气,连一次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已尽力了啊……”

“算了,我又怎能怪她?也不知她当时多么孤苦凄惶,一切只能怨命罢……”

天空忽地沉云密布起来,将星光都遮蔽干净。猛然间雷电交加,震耳炫目,滂沱大雨说下便下。这可能是深秋的最后一场大雨了。

刘宸仰天一啸,心中的苦闷得到了一丝宣泄,他像疯子般在大雨中边走便笑,眼中却泪水直流,怅惘间,已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他一阵心力交瘁,忽地脚下一软,倒在了泥水中……

厅堂中,刘縯正来回踱步,脸上余怒未消。刘嘉和刘稷立于两旁,都默不作声,他二人从未见刘縯如此生气。

刘秀垂首而立,面容惨淡,一副落魄的样子。

刘縯转过身来,指着刘秀道:“两条路,你选一个。你非要气死大哥吗?咱们都是宗室子弟,虽没落至此,但也不能没有了为人处世的原则。你倒好,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都追到几百里之外了,还当众抱着人家……”

里屋走出一人,长得儒雅而秀气,与刘钦颇有几分相似,他道:“大哥,三弟刚从二姐家回来,水还没喝上一口哩。你就少说几句罢,我看三弟他已经知错了。”

刘縯道:“就你老是惯着三弟。赶紧到屋里去,这里没你的事。”

刚走出来的那人正是刘洛,他撇撇嘴,朝刘秀一阵苦笑。

刘秀忽然道:“我没有错,事情不像大哥想象的那样,我对她……早已……”他本来想说,我对她早已心生情愫,可接下来的话却羞于开口。

“你看,你们看看,他这副不知轻重的样子……让我……”刘縯一声长叹,放声痛哭起来,“咱爹去世得早,撑起这个家的重任,迟早都要落在咱兄弟三人的肩上,都怪大哥无能,没有管教好年幼的兄弟……爹,孩儿不孝啊……”

他见无法说服刘秀,一时无计可施,遂将已逝的父亲搬了出来。

大家都吓了一跳,无不心中酸楚。这么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刀光中来剑影里去,从未见他流过一滴眼泪,此刻却哭得如此伤心。

刘洛受刘縯的侵染,往日的艰辛回忆浮上了心头,交织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竟也不由自主地流起泪来。

见此情景,刘秀于心何忍?

他没想到自己的言行竟令大哥如此伤心,心中感到一阵愧疚。他不禁眼圈一红,急忙上前扶起悲痛的兄长,哽咽道:“大哥,我去长安便是。”

刘縯闻言大喜,一把抓住刘秀的肩膀,道:“三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决定去长安求学?”后者默默点了点头。

刘縯登时笑逐颜开,道:“好。不过呢,其实……高县尉的爱女真的很不错,难得人家不嫌弃咱家的这个境况。”

刘秀脸上微红,低头道:“大哥你再胡搅蛮缠,我便不理你了。”

刘縯忙道:“好,好,好。就此一言为定,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出发。”

刘稷忽道:“伯升哥,你就这么急着赶文叔哥走啊?让他在家多待几天不行么?他就要出远门了,俺心中很是不舍。”

刘縯干笑一声:“这不是已快到冬天了嘛,耽搁下去便要大雪封山了,此去武关道路险峻,还是早去为妙。三弟,你到长安之后,可要把治国济世的诗文、经书好好研读,将来可干一番大事。今晚痛饮一番,大家为你践行。”

刘稷听到有酒喝,当下一添嘴唇,猛咽了一下口水:“俺去找嫂子拿酒。”

众人大笑,相拥而坐。

刘宸感觉头昏沉沉的,自己似乎躺在一个柔软而温暖的地方。他突然想了起来,自己明明在雨中跌倒了,怎么周围不像雨里的泥坑。

心中猛然一惊:“莫不是到了阴曹地府?”他挣扎了一下,想要撑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被一个重物压着。他使劲挪了一下,直起身来。

疲惫的双眼慢慢睁开,眼前的景物开始清晰,这里似乎是客栈里的一间客房。

他将头偏了过来,蓦然瞧见了一张精灵古怪的俏脸,吓得惊叫出声。

“嘻嘻……你醒了?身上还痛不痛?”原来这房间里还有一位女子,此刻正把头凑了过来,盯着刘宸一阵细瞧。

刘宸一时如坠雾里,怔怔地打量着对方。这真是一位娇柔灵秀的姑娘,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自然脱俗之美,冰清玉润的面孔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几眼。

她见刘宸傻傻地瞧着自己,也不说话,美目流转间,小嘴微微嘟起,似乎有些生气,样子却越发可爱,莹润的粉脸简直可以掐出水来。

刘宸突然大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滚落榻下,想要跃窗而逃。

那女子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拎起,放于榻上。刘宸刚要挣扎,穴道已被封住,对方手法之快,令人惊叹。

刘宸已认出,此女子正是日前在林中遇到的绿裳女子,对方武功之强,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即使自己功力全在,想要打败对方都不是易事。

“眼下我重伤在身,只能任人宰割了。人家都追到了这里,看来对这夺马之恨也真够耿耿于怀的。她故意将我救醒,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哩……”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一阵忐忑。

那女子朝他甜甜一笑:“嘻嘻,认出我来了?看来你已清醒了。不要怕,我不会加害于你的,区区一匹马也算不得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他将信将疑,心中稍宽。

“顶多就是把你一只手剁下来罢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眼睛瞪得老大。

那女子噗嗤一笑,俏皮地道:“看把你吓得,嘻嘻……好了,不逗你了,告诉我你的姓名好不好?只要你好好和我说话,我便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刘宸漠然把头偏往窗口,心道:“你大半夜的追到了这里,不就是为了找我报仇?才不相信你的鬼话,老子宁死不受你的摆布,把你气个半死。”

那女子道:“你一定在想,我追了你大半夜,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对罢?”

刘宸一阵错愕,不料对方如此精明,把自己所想猜个正着。

那女子见了刘宸的表情,便知刚才已猜中对方心事,当下满脸都是得意之色,不过语气却温婉轻柔:“其实我只是好奇,便一路追了下来,瞧瞧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敢寻本姑娘的晦气。要知道,江湖中还没人敢对我如此无礼。”

刘宸一言不发,只静静地望着窗外,心中正琢磨着如何脱身。

她本来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却蓦地面容一变,顿足道:“不对。前不久出了个混蛋,对我非常无礼,我发誓要将那人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刘宸越发心惊,对方性情不定,变化也太快了罢?明明是一个清丽可爱的小姑娘,怎的说起话来这般狠辣?活脱脱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那女子见刘宸始终对她不理不睬,心中动怒,刷的拔出长剑,叫道:“再不说话,我就真要把你的手剁下来了。”

他心中叹息:“想我刘昭凌铮铮男儿,难道竟要糊里糊涂的死在这里?这当真憋屈得紧了。若是如此,还不如死在小长安算了。”

心中又想起了妘绮柔,一时情难自禁,竟落下了两道泪水。

那女子瞧得一呆,长剑落地,她上前一步替他解开穴道:“怕了你了,你自由了,这下你总该相信我没有恶意了罢?”

刘宸难以置信,不过他还是尝试着下了卧榻,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回头一瞧,见对方确实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不过却在那里生着闷气。

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刚想与她道歉一声,对方突然嗔道:“不就是心上人走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如此摧残自己……”

刘宸失声道:“你见过她?不……这没有可能的……”

她回头道:“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我是没有见过她,但是你昨夜在渡口时的那副落魄样子我全看到了。”

刘宸心叫惭愧,昨夜心系柔儿,心乱如麻,竟没有发现一直有人跟踪自己。若是对方稍有敌意,自己一百条命都没有了。

他尴尬一笑:“你怎么可能追上我?”她道:“因为马上有我的香囊,问着气味一路追下去不就是了?傻瓜。”

刘宸恍然大悟:“你真的只是好奇才追到这里?你本来要到哪里去?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赶路,就不害怕么?”

她忽地一笑:“你是在关心我?”刘宸为之语塞。

不过也奇怪,与她聊了几句,抑郁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他见对方确实没有敌意,便缓缓转身,回到了卧榻旁。

她见刘宸肯回来和自己说话,无不喜形于色,饶有兴致地道:“我本来呢是要赶去北方找一位好姐妹,将一件事情问个清楚。”

他笑道:“就为这么点小事,有必要连夜赶路吗?写封信不就得了。”

她一本正经地道:“这可不行,若不立刻问个清楚明白,我吃不香睡不好,心中的一口恶气难以平息。那个混蛋,实在太气人了!”

刘宸笑道:“究竟什么事呢?连我都有些好奇了。”

她见刘宸开始关心自己的事情,心下甚喜,道:“就在前不久,有个杀千刀的地痞无赖,说话简直就跟放……哼……”

刘宸谑道:“人家放个屁,又关你什么事了?”

她白了刘宸一眼,道:“大概是怎样的,前不久我罗姐姐路过江南,顺道来看望我。碰巧得很,当时我不在家中,她便向翠桃打听,问我是否与一个人私定终身了。”

刘宸道:“翠桃是谁?”她道:“是我的一个婢女。翠桃当然说没有了,罗姐姐一怒之下便走了,说我们不把她当姐妹看待,有事情都瞒着她不说实话。”

刘宸心中好笑,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

他道:“这种小事,以后再向她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这可不行。罗姐姐和翠桃说,她这次来江南时遇到一位年轻公子,呸!简直就是个地痞无赖,竟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我和他私定终身了。真是气死人了,若不将这个信口胡说的混蛋千刀万剐,让我一个姑娘家以后如何见人?”

刘宸脱口道:“原来如此,这却是大大的不该了,怪不得你生这么大的气。”话一出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却又不知道原因何在。

“就是嘛,我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若是罗姐姐所言非虚,我定要找到那个混蛋,将他吊在门前的树上,每天早晨起来都用鞭子抽一顿。”

刘宸心中一惊,想起一事,忙问道:“你罗姐姐的闺名怎么称呼?”

她笑道:“你这人脸皮真厚,素不相识的,便去打听人家姑娘的闺名。”刘宸被人误解,心中苦笑,却又欲辩不能。

她忽然俏脸一红,把头低了下去,轻声道:“她的姓名可难听了,你还是别问了。不如……把我的姓名说给你听?咱两互换一下,谁也不吃亏。”

刘宸忙道:“别……”

“我叫祁妙菱,你呢?”

这“祁妙菱”三字,当真便如晴空里的一个霹雳,将他震得呆在原地。

他虽然早有一些预感,却还心存一丝侥幸,此刻事实摆在眼前,他便再也无法自在地与人家相处了,登时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正心中惴惴,想要找个借口离开。

“快点,别这么小气嘛……”

刘宸一阵为难,低头思索间,却发现自己的外衣不在身上,忙岔开话题道:“诶?我的外衣哩,怎么不见了?还有我的……”

“是不是这些啊?”她摸出一袋散碎的金银在手中晃了晃。

“怎么会在你手上?有没有看到一根玉簪?”

她将手伸进袋中,取出了两截绿色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根玉簪没有,两个半根就有。真弄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家里多了去了。”

刘宸想要夺过玉簪,对方却早已将手挪开,一连抢了好几下,却哪里拿的到?

他急道:“快还给我,它对我很重要。”

她指指玉簪:“谁对你很重要?是它,还是它的主人?”

他气道:“不用你管,快还给我。”

不知怎的,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当下大嚷道:“我才懒得管你。算我瞎了眼了,为你折腾了一宿,却换来你这么一顿训斥。”

说着把断簪放到刘宸手中,又把钱袋甩到他脸上,嗔道:“不就是人家用过的一根破簪子嘛,我才不稀罕,还给你……”小嘴一撅,转过身去,两眼瞪着窗外生气。

刘宸自知刚才一时心急,言语有些粗鲁,此刻心中愧疚,走过去好言安慰道:“刚才算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见刘宸软语相求,心中的气一下子便消了许多,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我大半夜的把你从泥水中提出来,赶了几里路,才找到这家客栈?”

刘宸忽地上前一步,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吓了一跳,以为刘宸脑子出问题了。

他忽然一揖到地,煞有介事地道:“这位女侠真是神力惊人,大雨天的竟然能提着个壮如狗熊的大汉走几里泥路。英雄在上,请受在下一拜。”

他浪迹江湖多年,插科打诨的本事学了不少,装愣卖傻极为拿手,这突如其来的诙谐言行,登时把她逗得捧腹大笑。

她忽然一拍脑袋,道:“刚才说到哪了?”

刘宸道:“正说到我的衣裳去了哪里。”

“哦,是这样啊……我见它又脏又臭的,便帮你洗了,正在院子里晾着哩,这会应该快干了。不对,好像还有件什么事情……”

刘宸忙道:“刚才不就正说这事嘛,还能有啥?真是奇了怪了,你这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会洗衣裳?说了谁信?”

她瞪了刘宸一眼:“哼,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你以为我想洗啊?我是瞧你可怜,怕你醒来后没有干净的衣裳可穿,这可是本姑娘人生第一次洗衣裳。”

刘宸心中一阵感激,抱拳道:“姑娘大德,在下永不敢忘。”忽又想起一事,摸了摸身上,惊道:“哎呀,你该不会帮我……”

她白了对方一眼,羞涩地道:“放心罢,是店里的伙计帮你把身体抹干净的。”不知怎的,脸上一阵灼热,心跳突然加速起来。

刘宸尴尬一笑,问道:“对了,现在什么时辰,我睡了很久吗?”

她道:“此刻已过辰时了,突然觉得好饿,早饭还没吃哩。”

刘宸叹了口气,心中道:“漫长的一夜竟这样过去了,我与柔儿从此便是路人。”想到这里,他心中苦闷,脸上又蒙了一层阴霾。

她见刘宸黯然神伤,知道他又想起了往事,带起了忧思,便想分散他的思绪,遂拉着他胳膊道:“陪我出去吃些东西好不好?”

此时此刻,刘宸心中只装着两件事情,一是柔儿的离去,二是师父的安危,哪有心思去吃东西?他推辞道:“我没胃口……”

她却不依,哀求道:“就当报答一下昨夜的救命之恩好不好?”

刘宸实在不忍拒绝,刚要应允,却听她忽地惊叫一声:“对了,我刚才正问你姓名来着。你看啊,这人海茫茫的,相逢便是缘分,相知便是朋友,咱们出去边吃边聊,这屋子里快要闷死了。瞧你武功也算不弱,什么人竟能伤你?等吃饱了找他比划比划。”

她说话便像珠落玉盘似的,听得刘宸一阵头大。

他立刻捂着胸口,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哎哟,突然好难过,我走不动了。你去买些点心回来,咱们在这里一起吃罢。”

她有些惊慌,扶住他道:“怎么样,很严重吗?”

刘宸挪到榻上,慢慢躺了下去,眼珠一转,道:“休息了一下感觉舒服多了,这里好像没那么痛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出去罢。”

她闻言大喜,忙去扶他。他刚一站起,又哎哟一声跌回榻上:“看来是走不动了,还是劳烦姑娘将东西买回来罢。”

这回更真切,他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叹道:“算了,你就在这里等我罢,可不能乱走啊。”

刘宸道:“这哪能啊,你瞧我这个样子,能去哪里呢?被你一说,我也饿了,你快去快回,可别让我久等。”

她浅笑一声,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哩,真是说风就是雨。”

刘宸见她出去,终于放下心来。他刚才为了骗她,故意将少许真气逼入岔道,使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他以前练功岔气时,无意中发现的,不料今日派上了用场。

他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抓起一旁的长剑,在墙壁上刻了几行字。

他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姑娘,对不住了,请恕在下不辞而别。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实在无颜以对。咱们就此别过,希望永无相见之日。”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便从窗外掠了出去,到了院中。角落里的竹杆上果然挂着件破旧不堪的长袍,正是自己的那一件。

他取下长袍,迅速穿好,一溜烟地出了客栈。

刚走出不远,心中五味杂陈,似乎有些不舍,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有些心酸的他,闭目叹息了一声,忽然猛一咬牙,往前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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