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猪蹄的肥与香,数前腿肌肉为最,猪蹄的辣与美,则属肉之最。顾蠡最喜欢的便是烤猪蹄,从小就常缠着顾暨去街上给她买。
顾暨最喜欢吃螃蟹,以为它至纯鲜美,曾有诗曰:未有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莫道无心未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顾暨更是说这吃螃蟹既是雅,啃猪蹄是俗。只有俗人才愿意抛弃白似玉黄似金的螃蟹,而去啃食油腻辛辣的猪蹄。顾蠡却还是以为猪蹄更胜一筹,这世间能吃得起螃蟹的人究竟还是不多的,更莫说去完全体味它的鲜香,怕只会是一手咸腥。
顾蠡拿起面前油亮棕红的烤猪蹄,大咬一口,香辣的味道便在唇齿中弥散开来,真真是肥而不腻香留齿。
“棠戟,你个小子,一贯就会讨好你师父。年轻人,总是有些别样的心思,我这老头子算是看透了,也不希求你”,老仵作调笑道。
“老头,你吃就是了,这不是还有你那一份,用得着说这些吗?我看你越来越像门外那些没牙的老太太,整日里絮絮叨叨”,棠戟见老仵作拆他台,自然是不会轻易就范。
“得了啊,你们一老一少,天天乌眼珠瞪来瞪去,真是烦人唉。你说说一路上,怎么都经历了这么多了,彼此之间早就有了一定的认识,你们两个就不能换种方式沟通吗?整天吹胡子瞪眼,像极了我们家老管家和他那顽劣儿子”,顾蠡嚼着嘴里的肉,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棠戟,你说吧,你现在这样讨好我们,是又有什么有求于我?”
“什么父子,这个糟老头。我就不可以想着禹州城中有这么多好吃的,买来给你们尝尝吗?我像是那种人吗?”棠戟委屈巴巴道。
顾蠡咦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信,棠戟更是委屈了。
“既然你出去了,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街上突然有人被抓什么的?”
“师父,你说什么呀,这青天白日的有谁会没事在街上到处抓人啊。我倒是看见街上多了很多巡逻的士兵,气势威武。他们个个都拿着红缨枪,背上背着弓弩,围着一个金色轿子。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气派的轿子,足足有十六人抬着,轿子上还描龙绣凤,看这样子是个大官。”
十六人抬轿,描龙绣凤,这种规格在大沅也是王爷才能有的殊荣。太子是不可能的,看来这来是四王爷沅真,也只有他会这般招摇过市。
顾蠡想起来,当日哥哥被派去永州赈灾也是这沅真搞的鬼,沅真向来是她顾家的政敌。战离抓她时更是为了沈亚的下落,难不成这沅真想要拿沈亚做文章?还是说,他也以为沈亚没事?从寨子里出来时,她也曾想过跟着战离查探,可是寨主说了战离必定是会被消除记忆的,她也曾后悔过。但是如果自己被战离抓了,就会拖住顾家的后退,两难境地,她还是选择了顾家。
“棠戟,以后不要随便出去了,现在禹州城可是被这位大人物控制住了,要是路过的巡逻的士兵看你模样鬼祟,你估计是免不了几年牢饭”,顾蠡用不在意的口气,强行掩饰方才的失神。
她心中却是在想,这沅真为何要来禹州,他知不知道战离的任务失败了。这禹州城风声鹤唳,出现多桩惨案,数百人离奇死亡,这些又和他有些什么联系。
话说战离恍恍惚惚到了禹州城门就被守门的侍卫认出了身份,侍卫询问她为何来禹州,遭遇了何事,她竟然一概不知,甚至于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来此处只是跟着他人来的。侍卫们听得一愣一愣,都慌了神,战离的言语神态又不像是在撒谎,他们只好带着人去了城主府,交给沅真。
“战离,你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沅真还是不信,他要亲自审问,探究真伪。
战离被面前这个语气暴躁的男人吓得眼泪汪汪,她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战离”这样两个熟悉的字音。
“大哥哥,你说我叫战离对吧,我叫战离,哈哈哈”,战离一改方才的恐惧,反而笑出声来,竟然有一丝天真无邪的感觉。
“来人,把她带回盛京,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应该用来喂蛇”,沅真不满方才战离的反应,他还是坚信这个原本花花肠子和没有完全确认忠诚的女人是不可能蠢成这样的。
他当初鬼使神差把这个不能完全确认忠诚的女人派出去就已经是鬼迷心窍,现在她这个样子倒是更加验证了他当初犯下的错误。
“大哥哥,你要干吗?我最怕蛇了,不要不要。。。。。”战离手脚并用地扑腾着,索性赖在地上哭闹,侍卫们都不敢近身。
“你们这群废物,连这件事情你们都处理不好,快给我滚下去”,沅真向来多疑,方才那般也只是试探,他没想到这战离真的变成这样一副痴呆样子。
那些侍卫都暗暗庆幸自己方才局势判断对了,若是就那样把人带走,恐怕不死也会被主子扒了一层皮。
“我方才是和你开玩笑的,阿离,不要哭了,我这里有好吃的点心,要不要尝尝”,沅真从桌上随手拿了一盘荷花酥,哄着坐在地上受惊哭闹的战离。
战离原本从寨子里出来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早已是饥肠辘辘。方才进门时她便两眼放光盯着桌上的点心。她中意的是那盘芙蓉糕,如玉一样的白,好像是在那里见过一般。
可这男人递过来的这盘粉红色的糕点,他那么凶,还要抓她去喂蛇,战离犹豫抓过盘子里的糕点,大口朵颐,脏兮兮的小脸上沾满了糕点碎屑,这糕点确实好吃,战离狼吞虎咽把整盘都装进了肚子里。
“真乖”,沅真冷着脸,勾起战离沾满灰的下巴。他方才不是没有见到战离有意于芙蓉糕,只是他记得她从前最爱的是荷花酥。他冷哼一声,心里倒是有几分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