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真是有趣,想来平时也是宽厚好相处的,寨子里的兄弟才会和你如此亲近,我家妹子素来刁蛮任性,嫁与寨主,恐怕也一时间改不过来她那性子,还要寨主多担待些才是”,战离见缝插针,顺势夸赞,“都过了半日了,也不知寨主尊姓大名,实在有些惭愧。”
“哦,我真是糊涂了,什么尊姓大名,我叫李狗子,爹娘给取的名字,好养活。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李狗子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絮絮叨叨地说自己记性不好。
“我叫陈蝶,妹妹叫陈渺渺,我们住在禹州城中,这次出来为的是散心,呆在城中难免有些无聊,我们便带着几个家丁出来了,没有想到遇见了李寨主。想我姐妹二人父母早逝,相依为命,妹妹天生就是天煞孤星,从小定的几个娃娃亲都接连夭亡。父母在世时,总为妹妹的终身大事烦忧,如今碰上了你,对我这妹妹这般深情,妹妹也算是终身有所依靠了,九泉之下的父母想来也是安心了”,战离说话间,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呜咽的腔调,竟不像是在演戏,好像经历过一般。
李狗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黝黑的脸阴沉着。
“姐,你说什么,什么是被我克死的,那柳家三郎是自己栽花时不留神掉进池子里淹死的,张家二郎家里穷背着他娘亲偷吃了几块糕点,他娘唤他,他一急把自己噎死了。这些都是他们自己蠢,运气不好,偏偏你们都说是我克死了他,个个都骂我是丧门星”,顾蠡看战离演戏投入,便跟着她演,添一把火,烧得旺旺的。
李狗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面前这两姐妹,随后又轻挠耳腮,憨厚地冲着顾蠡笑:“没事,我李狗子,天不怕地不怕,你尽管嫁给我。我说了我在山下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婆娘,那我就肯定会娶你。”
“你不怕她会死你吗?你也只有一条命,你要是死了,你这寨子怎么办?”,顾蠡原本想着用命数吓吓他,他一个山野村夫听到这些,肯定是会惜命的。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人倒是个自诩多情,不怕死的情种。她一下子没有了方才的劲头,疲软地坐在石椅上,不再理会。
战离等人都跟着李狗子进寨子安顿了,寨子外,只有一个老仵作坐在顾蠡身旁,轻声交谈。
“丫头,你担心什么。只要有战离在,你是不会嫁给这个小山贼的,若是连你都保不住,她也会自身难保”,多日相处下来,老仵作和顾蠡也日渐亲厚,不同往日一般疏离。
“老伯,我知道的,只是我想若是不那么麻烦,他直接将我们放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你想啊,若是我们能摆脱战离,岂不是更好?”
“你说什么呀,我怎么能嫁给他。虽说我没有嫌弃他是个目不识丁的粗莽汉子,但他下山抢人,这一点,我是不敢苟同的,更遑论嫁给他,做他的六房。他说他是为了帮别人就娶了,可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呀”,顾蠡在心里将沈亚与李狗子做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断然不会嫁给他。
“丫头,你也跟着憨了。我记得你这还有一节犀角香,先前在路上我们没有火种,现在到了这里,这节犀角香也该派上用场了”,一语惊醒梦中人,顾蠡在袖中摸索到前几日的犀角香,心情大好。
虽说是深秋,这寨子里的景色倒是宜人,全然没有荒颓的架势,倒是大片的金黄色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就算盛京最好的绸缎铺子里也没有一匹布有如此光泽。寨子后是一条溪流,秋日里水浅,水里印着云,鱼躲进云里,俏皮极了。
这李狗子真是会选地方,这依山靠水的,土地也算肥沃,在这里搭个寨子,不亏。要是这里不是一个山寨,而是一处平常的村庄,大概谁都会想停留在这,不舍离去吧。
李狗子不敢亏待顾蠡,给她安排了寨子里最好的房间,在这个房间里,只要往外看,便又是一片茂盛的芦苇地和那条秀气的溪流。
“死人了,死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踉踉跄跄地跑进寨子里,神色慌张,气喘吁吁。
“栓子,你说什么?哪里死人了”,李狗子惊起,扶住那孩子,急切问道。
“我刚才在芦苇荡边解手,裤带子刚解开便看见一群乌鸦飞进了芦苇荡,我好奇便跟过去了,就看见,看见一具尸体挂在小溪的杨柳上.....”,那孩子额头上的汗下雨一样掉进衣领里,应该是被吓着了。
“栓子”,栓子娘是个嗓门洪亮的胖女人,她听到儿子在芦苇荡见到了死状奇惨的尸首,便操着她那大嗓门,从地里赶回来了,“叫你这个小畜生总乱跑,一天到晚跟瘟鸡似的,满山野的找不到人,你想急死你老娘啊”。她一边说着,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掉,紧紧抱着她的心肝。
“栓子娘,我们想让栓子带着我们找到那具尸体,你看怎么样?”
李狗子看着栓子娘护犊子的样子,心想着她恐怕是不会再让栓子掺和这件事,但他又明白芦苇荡很大,那条溪也长,要是要找到,恐怕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和人力,便还是问了。
“娘,我害怕.....”,栓子怯生生地窝在他娘怀里,微微带着些哭腔。
“狗子,我家这犊子胆小,他年纪还小,要是见多了这种场面,胆子吓破了,那他以后怎么办啊”,栓子娘见儿子吓得脸色发灰,她又只有这一个心肝宝贝,怎么肯让他去再受一次罪。
栓子娘虽说是拒绝了李狗子的意思,但也不想让他难做,便跟栓子问清楚是哪里的小溪。栓子受了刺激,说话口齿不清,还拉着栓子娘陪他,嘴里一直说着害怕,栓子娘也没有问出来什么东西,便把栓子安排在了邻居家,便跟着李狗子等人寻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