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金银,那日村里兵撤了去,大将军去打县城了,朽木怎敌锐刀?县官很快把城丢了,卷起细软就要逃跑,被征西军活捉。
大将军收拾了一概金银,将偌大的县库清了一空,又抄了县官和富豪的家,不日即辟开场地,设公审大会,将一应前官员押在众人面前跪着,百姓万人空巷!
这大将军和卜先生,合了蝶衣之言,激起群情激愤,举慷慨义旗,许以兵卒优待政策,当场散发军饷征兵,百姓入伍者,众!
大将军甚为欢喜!诸事毕,与卜先生议事,把楚蝶衣实实的夸赞了一番,许以金银赏赐,从没收县官的财物里点了一百两黄金和一千两白银,卜先生遂派徒弟,就是那书生,将金银送到蝶衣家里。
楚从贵听女儿轻描淡写的讲述和大将军见面的经过,听她自比缇萦博了将军欢心,见了这许多金银,知道事情并不简单,难怪自己能被放回来,其他人却还在,原来是女儿冒险求了大将军!
遂搂着女儿呜呜的哭起来“我儿担此风险,都是为了为父啊,呜呜…”粗粗的嗓子哽咽的哭着。
梅氏也十分心疼的抚着蝶衣的背,楚瑶虽还有些糊涂,但也知妹妹必是做了什么事情很冒险,也很疼惜她。
楚蝶衣见家人为自己担心,忙挣脱爹的怀抱,说:“女儿这不是没事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了,老天眷顾。将金银收起来吧,我们去给老天爷磕个头,谢谢他保佑我们一家人。”
“对,对,对,我儿周到。”楚父忙让梅氏将金银收好,藏好。一家人来到院子里,跪好,虔诚的对着天,磕了三个头。
现在虽然有钱了,但暂时不敢花,村里也没地方花,等着过几日去县里采买些日常用品。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王婶过来找母亲说话,母亲在家陪着,爷仨一起出门。地里忙活完后,蝶衣又去捞鱼,父女三个朝河边走去。
一般干活的时候,为了方便,蝶衣都穿着短褐和裤子,束发于顶,她又瘦弱,看起来与男孩一样,楚瑶也跟她一般打扮。
蝶衣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细心的寻找着最好的着脚点,拐来拐去,到了一处芦苇荡附近,赫然见一个黑衣男人戴着斗笠在那垂钓,蝶衣狐疑,就想赶紧走开,最近村子刚被占领过,群情颤颤,少见如此闲情悠悠的人啊!
那人扭头望向蝶衣,好一双星目!像璀璨的宝石!周围的一切都霎那间黯然失色。好美的男人!
楚蝶衣略微瞪大了双眼,旋即抽身离开,到了离他远远的地方,才开始落下捕鱼篮。可牵着绳子的手,微微抖着,她平复下呼吸,心想,这个男人如冰如魅,真是摄人魂魄,楚家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物?
她扭头朝男人的方向看去,奈何芦苇深深,已望不见他身影。
……
楚瑶和父亲在蝶衣不远处割芦苇,挖野菜。因惦记着母亲,不敢耽搁太久,只一个时辰,蝶衣就唤姐姐和父亲一起回家了。
走在村里的路上,远远听到喧哗声和咒骂声,从家的方向传来,楚蝶衣紧赶几步,小跑起来,心里莫名又泛起了那心脏被揪住的感觉,跑着跑着,看到自家那矮石墙,篱笆门内站着一群人,梅氏的婆婆正在那呼呼喝喝。
没看到娘!蝶衣扔掉小鱼篮,推开众人寻找着娘。只见自己的娘跪在婆婆和村长面前,头发凌乱,红肿的脸颊上各有一个巴掌印,神情空洞茫然。
楚蝶衣目眦俱裂,牙根紧咬!一下子扑在母亲面前,用手拨开她的乱发,轻轻的揽住母亲,“娘,孩儿回来了,孩儿回来了,有孩儿在,莫怕,莫怕。”
梅氏看清楚是蝶儿,脸上有了表情,一把搂住蝶衣护在怀中,用防备又害怕的眼神看着围着她的人。楚从贵和楚瑶也挤了进来。看清情况,气的胃疼,楚从贵冲着众人吼道:“光天化日,你们闯进我家,欺负一个弱女子,是何道理,枉你还是我一直敬重的村长,枉你们还是我一个村里的人,如此欺负人!”
王婶本来回家了,但觉察到蝶衣家的动静又过来了,这时也挤了进来,看梅氏如此,忙要去扶她。
蝶衣已经扶了母亲起来,平静的对楚瑶说:“姐姐,扶娘进屋,王婶,劳烦您给我娘擦点药。”楚瑶和王婶答应着,含着泪,将母亲扶着往屋里带,但梅氏担心蝶衣不肯回屋。
蝶衣握着娘的手,轻轻的拍着,望着娘的眼睛,温暖又平和的笑了,似乎院子里根本没有这一群腌臜之人,世界和风旭日呢。
梅氏看着这笑,突然觉得蝶衣有一瞬的陌生,这个笑容,让她觉得安心,安定,好像是娘以前看自己的眼神,可蝶儿才是个小小的孩子啊。
“娘,进屋歇一会吧。有孩儿在。”楚蝶衣坚定的说。梅氏不由的点了点头,向着屋里走去。
看着姐姐和王婶一左一右陪着母亲进了屋。楚蝶衣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扫向这一群村民,平静的说:“是谁打了我娘?”
“不孝的儿媳妇,就是打死也打得!梅氏你给我出来,这么些年,你祸害我儿子,把好东西都自己留着用,一点也没孝敬我们老两口!”楚蝶衣的奶奶吼道。
“是你打的?”楚蝶衣盯着奶奶问道。
“你这死丫头片子,怎么跟你奶说话呢。打梅氏也用不着你奶动手啊,那巴掌我还嫌打的轻…哎哟喂!”楚蝶衣的大伯娘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蝶衣一个侧身,用足了力气,“啪!”一巴掌照着她的脸甩了过去,把那妇人打了个趔趄。
蝶衣冰冷又不屑的眼神望着她,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娘?”
那老大家的怒了,刚要开口骂,“啪!啪!啪!”三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楚蝶衣三连贯!用足力气连甩仨耳刮子!手都甩疼了。
把妇人打的都懵了,身子趔趄了好几下才停下来,连骂都忘记了,周围也都安静了,村民也都懵住了,楚从贵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蝶衣,我的蝶儿以前可不敢这样啊,难道神仙还指点了她打人?
等那老大家的回了神,一声力贯苍穹的哭喊响彻九霄,只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唉哟我的老天爷呀……打死人了呀,呀,呀,哎呀……村长哎,可得给我做主哎,欺负我男人和儿子都不在啊,一个丫头骑到我头上了……我的老天儿呀……”。
楚蝶衣的奶奶见状就去薅蝶衣,村长也喝道:“打长辈,成何体统!反了,反了!”周围的人也大都跟村长一波,一起训斥起蝶衣来。
蝶衣快步躲开奶奶的手,奔向厨房,拿了把菜刀,举在手上,厉声大喊:“谁敢喧哗?!”
村民俱是一静,都觉得这小丫头疯了。梅氏在屋里听到动静,坐不住,奔到屋门看着,看到蝶衣拿起菜刀,急的立马就要喊她。
蝶衣一双眼睛射向众人,似藏着千年寒霜,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和感情:“都小点声,吓着我家人,我要他的命!村长,说说吧,都是为了什么呀,这么赏脸。”
村长摇着脑袋,嘟囔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们一家尽快搬离楚家村吧!”
楚从贵呆住了,忙道:“村长,您这是何意啊?”
村长瞪着他,“你娘控诉你媳妇不孝,你也不孝,只管媳妇不管老娘,我楚家村容不得你们这样的人!再有,全村壮丁就你一人回来了,定是使了什么伎俩,讨了什么人欢心,昨天见那征西军的人又来你们家,却没什么动静就走了,你和他们有什么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