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对诗雅最早的记忆是停留在他那日刚到六年一班,班主任领着他走进教室,一眼望去,偌大的教室里坐满了人,寂静之中,偶尔会有几声低声絮语,似乎无论在哪个班级总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他原本是在城西的小学读书,后来家里搬了家,离学校太远,加之家里人希望他能有更好的学习氛围,所以让他转学。
刚离开自己呆了近六年的学校,来到新的环境,多少总会有些不适应,他刚走进这所学校时,就觉得这里他很难适应,到了自己的班级,他原本想独自一个人默默过完这半年的时间。
然后,就看到了她。
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快速写着,头发又长又黑,仿佛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她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学习于她而言不是什么枯燥乏味的,而是充满快乐的一件事。
那时她坐在靠着墙壁的那个位置,旁边是个男生。
当然,印象最深不是这一次的匆匆一瞥。
她就坐在和他隔着两排的那个位置上,她几乎都没说话,那时候其他学生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一般,而她却安安静静,仿佛空谷幽兰。
他清楚她并不是身体缺陷,不会说话,因为老师点过她的名,让她起来回答问题,她的声音十分清脆,仿佛黄鹂唱歌的声音。
有时候,她旁边的男生会找她说上几句,那时他会看到她的侧脸,在他们这个年纪,女生有些长得漂亮,有些长得很高,而她是两者都占了。
那日,他的同桌对班主任说他不想和他同桌,因为他不爱说话,和谁坐,他其实都没意见毕竟只是一个座位。
老师在临近下课时问道,“有谁愿意换到陈默身边去?”
全班几十号人,全都交头接耳,却没有人愿意换位置。他突然看到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来,咬着唇说道,“老师,我可以换位置。”
他才知道不爱说话的她,心地柔软而善良,哪怕全班没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出声,可她却愿意从前面换到最后一排。
她大概并不在意和谁同桌,拿着书包,抱着一大堆书走过来时,他清楚地记着她的眸子里所透出来的清澈,仿佛高山中流出来的清澈的溪水一般。
他低着头,实在不知怎么去面对她,因为他,她才会做到最后一排,离开熟悉的朋友圈。
她将书本整理好后没多久,下一节课就开始了,她继续认真听着讲台上老师讲课,而他不经意的看着她,她的眼睛有神而认真,那是比任何人都要认真的神情。
他其实不懂,不过就是一堂课,认不认真不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什么要认真呢?他的父母希望他有好的学习氛围,却不知离开好几年的学校,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都不认识,看起来也不算友好的同学,他怎么能认真啊。
在她眼中,仿佛教室中空无一人,就只有她,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她在台下认真听着。
他看着她,用着余光,却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外面的纷扰繁杂,他早已听不见,只有她的侧脸,落入他的眸中,越发显得真切柔和,原来,有一个人可以如此养眼。
下了课,班上瞬间就爆炸了,同学们四散,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吵吵闹闹,她却恍若未闻,仍旧低着头,做着习题。
然后,她前面的那个女生突然转了过来,陈默就听见她求助她一道题目,那个女生的同桌是个高个子男生,也转过身来,似乎想听听她会怎么解。
“这道题看起来复杂,实际上有很多干扰项,嗯,有用的数字就这几个,然后列一个方程,解出来之后,再做一个减法,就可以得出答案。”
他侧身看着她,她说话时,眼中带着一抹柔光,声音轻柔,讲起题目时,总是分外细心,在空白草纸上罗列出解题步骤,详细而明了。
“哇,真的很简单啊,你还真是厉害。”
那女生一脸笑意,用手推了推身边那个男生,“你看,诗雅可是一分钟就解出来了,你还说什么这题目不会有人解开,打脸了吧。”
陈默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谈话,嘴角不经意上扬,只觉得有这个同桌,日后的时间不会太过无聊。
后来,她遇到一道难题,列了很长的步骤,仍旧没有得出结果来,她皱着眉,轻咬着嘴唇,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然而她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出哪里有问题。
陈默抿了抿唇,转过身来,拿起自己的草纸和笔,轻轻写了起来,短短地瞬间,他就得出最后的答案来。
随后,他将自己的草纸轻轻推了过去。
感觉到右手边的异样,诗雅似乎怔了一下,她微微一侧目,看到一本草纸,上面是解题步骤,十分详细,看到最后的结婚时,她愣住了。
好像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一般,惊讶不已。
从他们同桌起,他们很少有交流,哪怕需要交流时,也会有人和她组队,似乎她在这里很受欢迎,这一点和他存在很大的差异。
不知过了几分钟,她抬头看着他,这么看了他一会才问,“你怎么会想到这种解法?”
陈默看着她,其实她原本可以算出答案,不过前面有一个地方忘了写括号,所以怎么算都得不出她想要的结果。
她没意识到,他就当做不知道,用另一种解法,“我其实很懒,所以解题时,总想着用最简单的方法,我刚刚也看到这道题目,所以想了很久,觉得这种解法比较简单,所以解出来我们探讨一下。”
诗雅没有说话,抿了抿嘴唇,点了一下头。
他那时候还想,这个女生,还真是很可爱,明明很聪明,有时候竟然也会犯迷糊,不过真的很可爱啊。
陈默转过身来,拿着一本书自顾看了起来,没看多久,就听见她那清脆的声音,“陈默,你这解法真的很厉害啊!”
陈默,你真的很厉害啊!
在他听来,仿佛是这个意思。
他弯唇一笑,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书。
万种风光,不及她眼中那抹温柔,他喜欢她的浅笑,喜欢她偶尔犯点迷糊,喜欢她的赞美,仿佛能得到她的青睐,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她不惊不扰,他不言不语,这也许就是缘分的起始。
就是这短暂的时光,成就了他十五年的等待,每每想起,都会觉得甜美异常,温暖了他无数的日夜。
而这些,他至今清晰如昨日重现,他不后悔,这十五年的等待。
如果是她,他只觉得异常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