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尚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停在花散的身上。
花散,第三祭司,夜会会长。似乎在云尚的头脑中,只能蹦出这么短短的几个字。
花散的头衔很少,相比于其他的穹苍殿祭司来说,她的名号应该也是最不响亮,是最不起眼的一位祭司了,尤其是对于大众来说,一个行省的高官,或者极乐城的代理者这样的名号是要比“夜会”听起来威武的多了。
但是花散在穹苍殿却是特殊的一个,虽然从祭司的排位来说,她只是排行第三的祭司,但祭司的能耐却也不是光靠着排序就能得以反应的,他们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而且所谓的第三祭司,倒像是花散更愿意去做这个第三祭司,而不是因为她只能做到第三祭司,她更愿意担任这个负责穹苍殿的内务的祭司顺位,而不愿意坐到更高的位置上。虽然名义上说是负责内务,但实质上的动作却是监控,不过对象是她的同僚,其他的穹苍殿祭司。
如果说花散本身实力欠缺也就罢了,那无非也就是挂个空名,因为她没办法向所有其他的祭司们叫板,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花散却偏偏却有着极其可怕的能力,有着很大的能耐。但光有实力也无所谓,如果作为站在天幕高点的人,能与其他的同僚融合一体,那么也不至于太阻碍别人,但偏偏花散是个不将这些的人,她还真的痴迷,甚至可以说是狂热的履行她的职责。
虽然其他的祭司们在态度上基本上是连成了一体,但花散却以一人之力对抗着其他祭司们的联合体,继续执行着她想要在穹苍殿贯彻的意志。尤其是后来,她还组建了夜会,找到了以长空为首的一群超凡卓越的人,在综合的实力上甚至都不再逊色分毫了。
这些都是穹苍殿中的辛秘,也许除了几位祭司与云尚,不会有任何一个外头的人知道一点其中的细节。花散本人,云尚是不太了解的,但花散所拥有的力量,云尚却大概在脑海中有个概念。如果说这个世界以大祭司为最高的标杆,那么要说有一个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除了花散,谁也认不起这样的描述。而且这样的描述之中也是有些水分的,力量的确是有绝对的差距的,再多的技巧和说法,可能也不能越过这样的鸿沟。但更多时候,力量的对比却不是绝对的,尤其是在两个原本就差别不大的人身上,也许环境,身体的状况,情绪这些无法量化的东西都可能成为影响力量对比的因素,也就没有了对于胜负绝对的预测。就连大祭司都曾经与云尚感叹过,如果花散意属大祭司的位置,也许她还真的能如愿,似乎再不济也能弄出个轮番坐阵的意思。
这位穹苍殿的第三祭司,才是大祭司最迫在眉睫的问题,他不能再等待,但出于很多的原因,他也拿花散没有太好的办法,更拿她组建的夜会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夜会这个完全是独立在穹苍殿之外,甚至可以说是独立在天幕之外的组织,不隶属任何组织的名下,完全就是属于花散一个人的秘密社团。不受管辖也就罢了,其实这样的团体或许还不少,也不是每一个团体都有力气去查证他们的目的和组建的动机的,大部分这样的团体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远远达不到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步。但夜会确实是不得不注意的存在,因为它收纳了太多太过强大的人。
云尚的精神在仔细的透析着他视野边角的花散,可就算精神再集中,费上再多的劲,他也一样没法从花散那张冷峻的面具上看出什么来。花散似乎很平静,就这样坐在她的位置上。但花散越是安然,越是表现的平淡,云尚就越是不放心。云尚当然清楚这个位置代表着什么意义,这位置可不是什么让人能坐得舒服的地方,而且设立这样的一个结界,其中也有他的原因。在大祭司一开始提出这个针对花散的计划时,云尚其实是拒绝的,他虽然久不在天幕,却也知道花散可不是能随意招惹的,至少不是他能招惹的人。虽然他对大祭司的忠实是不会动摇的,但去替大祭司做事,和摆明了去送死还是有着巨大的不同。
不过这个法官的位置似乎也只有云尚才最合适,所以云尚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职责。不过大祭司也并没有为难他,还给他加上了一重保险。虽然这个审判庭中原本就已经设置了一个强烈到有些过分的抑制结界,几乎彻底断绝了所有人在这个地方使用魔法的可能,这样庞大而又强能的人工结界,已经算得上是难以想象了。
但和花散所坐之处特别设置的结界相比,这笼罩着审判厅的结界或许只能算是小孩子随意摆弄的石头罢了,最多算是一个成就其他东西的垫子而已。花散的周围结界是由大祭司亲手搭建出来的,虽然这仍然是以禁魔结界的基础所建立的,但是大祭司却硬是把这禁魔结界的强度提高到了另一种层次,几乎已经达到了屏蔽元素的效果。
最关键的是,云尚也不知道大祭司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让花散就这样走进了这个专门为她定制的牢房。他不相信以花散的眼力会看不出这个地方是多么地凶险,花散会愿意走进来,应该没有遗漏任何信息下主动的行为。
不过,既然进来了,那么现在花散就应该再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了,至少目前她应该算得上是身陷囫囵,就算猜透了别人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似乎她也不应该表现的如此平静。花散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异样,就像一个原本活跃好动的人,就算出于什么客观的原因而必须安静下来,也总该有些焦躁,有些不安的表现才对。
按理说,到了穹苍殿祭司这样的高位者,就算在强烈的禁魔结界中,也多少可以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些天然的元素流动,虽然禁魔结界中的元素会被极大程度的稀释,固化,但也不可能可以把那些蕴藏在人身体中的元素抽离出来。只是一般人不可能让元素留在自己的身体中,就算是老练成熟的施法者也几乎办不到,最多是可以利用一些魔法道具来存储元素,在需要的时候再使用,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体来存住元素。
只有深入了解这个世界运转原理的人,还需要配以极高的先天素质,比如眼前能坐上穹苍殿的祭司的,或者是其他组织中极个别特殊人员的身体上才会有这样的现象。而且以这样的方式能够保存的元素量实在是非常的有限,与自然存在的元素根本无从数量来比较。
虽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条律,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让元素留存身体,甚至云尚自己都能靠着一些办法做到。只是那样的方式具体到做法,无论哪一种在难度和巧合上都比自然的身体生成要难上百倍。
但现在,云尚就无法从花散身上感受到任何异样的波动,这似乎也有些反常,但云尚宁愿相信这是结界特殊的效果。可云尚不仅没有看到花散哪怕有那么一丝丝的躁动,反而现在他这个观察者才更加的焦躁,因为他摸不透花散的心思。
花散的平静肯定是有原因的,她肯定不会情愿让这场审判着这大祭司既定的路继续走下去,这样她的夜会将会担上一份永远也无法清洗掉的罪责。可她现在的自信又源于何处,她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昨日的辩驳似乎也并不强势,甚至都没有什么太强的力度加诸其中。
花散现在的一切行为,一切动作都太平常了,既没有挣扎的味道,也没有困兽之斗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大祭司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让花散进来,但无论怎么看,花散都已经是一只困兽了。但困兽却没有一点困兽的表现,甚至连基本的情绪波动都看不出来,云尚却又有些想不明白了。
花散的平静究竟源于何处,云尚也难以辨明。但想来,花散自己应该是掀不出什么波澜了,那么她的自信就只能源于她的这座监牢之外了。云尚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更远一些的旁听席中央。那里坐着寥寥的几个人,除了为首的长空,其他人的面容全都覆盖在严实的面具之下,他们坐的位置虽然松散,但每个人之间似乎都有着一种透明的联系,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他们是同道的。而且他们每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冷冷的意思,仿佛是几块巨大的冰块。
或许谁都猜不透,花散究竟是靠着什么才能吸引到那些夜会的会员的。旁人云尚倒不太了解,长空他倒是清楚的很。长空是一个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人,如果再早些来到天昼省,恐怕现在穹苍殿中就得有一位祭司的位置被他替换了,但他现在却只是满足地待在夜会中,担任花散的副手而已。
但在夜会里也不只有一个长空而已,虽然他是位列花散之下的副会长,夜会的驱逐者,但再往下,夜会也一样有着几个神秘的存在。旲、胭、珏、泺……这些一个个名字都是在一件件天幕的重大事件中留下过身影的,这些名字所代表的每一个人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