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压抑感却只是这一段章节的前奏而已,烁感觉自己正在被高高的抛弃,但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反馈与动作,仍然处在花鸢的把控之中。花鸢收回了她的手臂,也没有再做任何的动作,只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烁,留下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烁并不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但伴随着这句话,这周围的一切都在坍塌,大河之心已经彻底被瓦解了,周围是无数的碎石的飞扬,弥漫的尘土在飘荡,伴随着一股一股的水流,伴随着呼啸的风。烁感觉自己的视野正在飞驰,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似乎连时间都被加速了一般,那些飘荡的石块,尘土与水流似乎运动的太快了,他几乎都很难捕捉到它们的移动。而不只是他的视野在飞驰,他的整个人也一样在飞驰,烁感觉的很清楚,自己正悬浮在空中,只是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上升还是下坠。
不过,很快烁就知道结果了,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震,然后就是一阵无法摆脱的来回震荡的力量在他的肺腑间回荡。烁沉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这一摔给摔裂了,至少他知道自己的脊柱应该已经因为这一摔而断成了几截,而尾骨恐怕也已经成了一滩烂泥,就连身体中脏器恐怕也已经碎成几瓣了。
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多高的地方被抛下的,如果是在平时,恐怕他早就真的变成一滩肉泥了。幸好在这里,原本致命甚至致死的伤害,也并没有真的让烁死去。但就算烁勉强留住了自己的性命,他现在却也很虚弱,他仍然无法动弹,就和死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了,只是这里的环境存住了他意识与身躯最后的一丝联系而已。烁只能以一个无比狼狈,无比难堪的姿势躺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身体上的伤痕被缓缓地修补。
但是,这修补的速度却比之前要缓慢了许多。周围空气中那原本浓郁到能够让人有恃无恐的黑暗不知道是因为消耗还是自然的衰退变得衰弱了许多,已经不再充沛的过度,反而还变得稀少了。
但烁的双眼却还是明亮的,他的眼睛看向了他唯一能看向的方向,幸好这里的视野也足够开阔,他的运气也不错,中间没有什么遮挡他视线的碎石,能让他把这一块的情况尽收眼底。不过,或许这也未必算是好的体验,因为烁看到的是一种给他带来了无法言喻痛苦的景象。
大河之心已经彻底被毁掉了。周围原本环绕着大河之心所立的三处峰崖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被削去了棱角的山脉。大河之心也已经不复存在了,整个大河之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坑,一个仿佛被烈火炙烤了无数次,已经完全成了焦炭的深坑,甚至还在缓缓地冒着烟尘。
烁的一切期望都在这一刻成空,而他紧接着就看到了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景象。在不远处,他仿佛见到了一个人,但他却也不敢确认,因为这个人的面目似乎已经不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了,这个人裸露的肌肤似乎彻底的变异了,上面有着鳞片,也带着一条条触手,就连他的面庞也是一样,眼睛是凸出的,舌头也是吐出来的,似乎还有着分叉。
不过,这个人显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他迷茫四处走动着,好像迷路了一般,眼神中透出着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懵懂不知的感觉。不过,这个人很快也就不就用知道什么了。
一个在烁的视界中还能算得上是人的存在,却在做着最不像人的事情,这个存在似乎正在狩猎,她随意的挥挥手,那个异变者的头颅就应声掉了下来,落到了地上。而周围,这样的人也很多,似乎也不只这一个人而已,他们就自然的变成了猎物。
看上去是怪物的,成了受害者;而看上去是人的,则成了屠戮者。
这是一个穿着红白相间华贵衣服的存在,不用仔细想就知道,除了花鸢这个供奉,这里也不会有第三个人能够做到这些了。
烁是真的感觉到害怕了。在他的眼前,一个个人体正在被肢解,一颗颗头颅高高的扬起,然后在地面上翻滚。烁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他并不完全是因为眼前这血腥的景象而害怕,而是因为这样的景象而感到害怕。
花鸢掌握着这里最至高无上的力量,她毫无顾忌,也毫无阻碍的在这一片大河之心的废墟中来回徜徉,仿佛像一条正在大海中遨游的蛟龙,又仿佛像是一个活跃的舞者,在这一片属于她的舞台上不断地彰显着自己优美的身姿。
但这样的身姿不仅优美,也同样伴随着一种巨大的凶险。花鸢所到之处,虽然并没有寸草不生,却也似乎没有太大的分别了。她的周围不存在任何的生机,她的周围似乎弥漫着一片遮掩了她身形的血雾,这一片血雾正是由一个个她手下死去的猎物所留下的痕迹。
大祭典的队伍很庞大,参与这场盛大游行的人也很多,除了那些没有能力行动,或者那些完全游离在这一片流亡者的主流体系之外的人,在这片土地中,就算是那些苍老的甚至衰老的,年幼的甚至不能走动的人也都会参与到这场游行中。
这么多人,如果不是用一场精心准备的特大魔法,几乎是不可能尽数死在一个人的手里的。更何况,这些围观者似乎多少都被大河之心所溢出的力量所影响,在身体上产生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变异。虽然在长久的时间里,这样的变化是很难预测好坏的,但至少在现在,这样的变化是有利于生存的。
至少,能从这一场把大地和山脉都毁灭得一半都不剩下的异象中存活下来,就代表着这种变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