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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破碎的雾

大河之心上长年笼罩的白雾雨雾现在已经全然地散去了,只留下了这一片在阳光照耀下的金黄土地,与波光粼粼的水面。这是一片绝妙的美丽,郁郁葱葱的树木与植被,五彩缤纷的花朵与彰显着生机的绿叶相得益彰,环绕在这一片谷地的周围。周围的空气无比的清新,似乎一尘不染,仿佛像是刚刚经过雨幕冲刷的气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人感觉无比的清凉,舒润。

天空中的太阳尽情的倾洒着它的光辉与温暖,也同样将这样的温暖传递到了每一个接受着光芒洗礼的人身上,比如,烁的身上。烁还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在大河之心的腹地感受过如此强烈而致密的温暖,这种温暖仿佛无孔不入,仿佛已经渗透在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毛发之中。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如此得冰冷,如此得僵化,烁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停止了,只剩下了一片不剧烈,却很坚决的阻塞感,仿佛像是一块塞进了他心口的石头。

烁并不生于大河之心,但要论熟悉,他相信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一个人能与他来相比。但是,这种熟悉感却现在却已经退散的一干二净了,只剩下一种诡谲难述的陌生感与一种惴惴不安的忧虑缠绕着他的心神。

烁跺了跺脚,他的脚底与这一片凹凸不平的砂地互相触碰摩擦着,然后留下了一条条深色的痕迹。这原本是烁用来减轻那些积蓄在自己心头压力的动作,但是现在这个动作反而还加剧了他的这种游离感。

这周围所呈现在烁眼前的似乎是一片美妙到极致的景致,如果放在平日里,这绝对是衍泾省的北部难得一见,还没有因为腐蚀而被毁掉或者本身已经成为腐蚀一部分的地方了。但是,也正是这种美丽完全困住了烁的心神。

这种美丽是不正常的,也是完全不在预料之中的,至少对于烁来说,对于他这个无比熟悉这里的人来说,这样的景象永远不该出现在他双脚踏着的这片土地上才对。烁更熟悉,也更清楚的,是那一片被浓稠的雾气所笼罩,花是凋零的花菇,草是倾颓的落草,叶是灰白带着一点淡红枯叶的土地,这一片土地不应该有阳光,也不应该有温暖,而应该是漫长的茫茫雾气与一片晦暗才对。这种降临在烁身上的温暖,现在反而成了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畏惧。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很美好,仿佛就是一片最适合家人相伴,情侣携手,天伦共度的好去处,但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一切又都显得太反常,太古怪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和原来烁所熟悉的,烁记忆中应该的模样完全不同了,虽然在最后的结果上,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显得与正常情况下的发展一致,仿佛显得再正常,再合理不过。就像是春盛时舒展的青草,夏日间吹拂的暖风,秋风里飘动的红叶,冬夜里坠下的霜雪一般,合理,正常,也不乏美丽与舒适,但却并不会吸引人的眼球。

无论一片土地究竟本质如何,它总是该有着统一的形象才对,但现在的景象却并非如此。但在烁的眼睛里,这一片景象却毫无疑问的更像是春盛时的枯叶,更像是冬夜里的暖风。况且这里是大河之心,是烁的一切一切的起点与起源,烁可太清楚这一片土地的底细了。

这个地方,就算是用“受诅咒的土地”这样恶毒的词汇来形容,在烁看来恐怕都显得太轻淡了一些。这里就是一片坟场,一片腐烂溃败的地方,与这里相比,恐怕那衍泾省南方的寂逝之痕,那真正被腐蚀侵染的土地都要更干净一点。这大河之心堆积着难以言喻的怨愤与死亡,这种浓郁气息足以让任何一个感受到它的人窒息。

但这并不是最令烁疑虑的地方,他早已经知道这一点了,也早就已经适应,熟悉,进而利用这一点了。不知道是本性如此,还是受到了这种气质的影响,这样的气味已经能够让烁感到高兴与愉悦了,他已经沉湎在这种气息之中,并且将这样的气息转为己用,而且也利用的很好。

但现在,这种气味却已经变了。这大河之中竟然出现了生机,而且这并不是星星点点,难以寻觅的生机,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片一片盛放而起的生机。这是完全不曾出现在烁脑海中的状况,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这一片不仅是被死亡的阴霾所笼罩,更是本身就代表着死亡的地方,竟然焕发出了生机,要比一个浴血生存的杀手变成了接生者一般更讽刺,有着更为巨大的反差。

这种忽然袭来的生机让烁感觉到一阵恶心,他吸了吸鼻子,然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仿佛想要把这种严重的不适感从自己的身体与精神中排斥出去。但是,这种动作却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一片生机似乎已经止不住了,这一片接着一片的生机似乎已经连在了一起,进而让整一片大河之心的谷地都仿佛活了过来。

烁已经受不了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感觉在这样一段时间,自己的灵魂恐怕都要和身体相互割裂开来了,他无法忍受,也难以接受这种折磨。但就在他的精神被渐渐包裹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刻发作了。

这并非是某种精神与躯体上的联动,但的确也不完全是巧合。对于这里旁观的大部分人来说,或许这种不亚于天崩地裂的巨大变化落在他们的眼中,或许只是这一片脚下土地突然有了变化而已,这种变化也并不是什么不好的变化,甚至还可以算是一种祥瑞,一种吉兆。而在某些对世界与力量有着更深理解的人看来,他们或许可以接触到更深的层次中,可以感受到这一片土地上有一股神秘的能量正在流动,正在转变,但最多也只是能够感觉到这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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