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水渍毕竟只是水渍而已,如果能够凝聚在一起,足以托起这样的一滴墨水,又需要灌注多少,又凝聚了几何呢。
花鸢感觉自己朦胧的意识与视野并没有就此消散,反而还渐渐地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明了。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明明白白的景象,这一片景象与她刚才所见的死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区别则在于其中多出了一些东西。
这整个世界显得很黝黑,很沉重。天空距离地面很近,距离人也很近,而且几乎可以看做是贴在了一起,仅仅给人留下了一点点用来抬头的空间而已,仿佛只要跳的高一些,就可以触碰到那在认知之中遥不可及的天空一般。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压抑,那么的黯淡,甚至要比死亡之前的片刻更加的扭曲与虚妄。
花鸢却在第一眼就明白她究竟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了,这个地方毫无疑问,就是她所探寻的,所渴求的,一切情绪,一切目的的终点,这个地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河之心,这个地方才是她一直想要来的地方。似乎在频临瓦解之前的瞬间,似乎终于显出了机缘巧合的一面,她联系上了真正在死亡的边际徘徊了许久,却未曾得偿所望的存在。
不知道在多少年的时间里,这大河被这样的黑暗肆意的开垦,肆意的占据,黑暗没有遭遇任何的限制,也没有遭遇过任何的阻碍,或许还被别人进行了加工,推波助澜,更是加剧了它的膨胀,它的增长。这样的侵蚀与黑暗原本早就该毁灭掉一切存活之物了,也早就该毁掉大河的存在了,但是大河却偏偏一直存活,一直饱受着折磨,一直延续着它的存在。这似乎并不完全是因为大河拥有着难以描述的古老生命力,反而更像是大河碰到了一些意外,一些在大河生命之外给予它构成的“援助”,或者是“干扰”。
这种意外给予了大河生命,但是却也同样延续了它漫长无度的痛苦。这本来并不应该是一个严格来说没有生命意义的河流所应该拥有的描述,也只有也花鸢的眼中,她才能把这种形象看的清楚。
而现在,花鸢也终于能够看清楚,大河究竟遭遇什么了
但这种清楚,却似乎和通常所说的并不相同。周围的一切的确被她尽收眼底,完全没有任何的遗漏,但是究竟有没有遗漏似乎也已经变成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是完全相同的,极致的扭曲,浓郁的黑暗,再加上星星点点的白茫,仿佛一朵朵不知源于何处的白雾聚成的花朵,在这一片黑暗的长河中飘动着,无比的难看,也无比的突兀,就像是一朵朵腐生的霉菌。
花鸢依然在这个看起来无比狭窄的天地间行走着,她缓缓地走动着,想要找到一个出口。这个空间的存在实在太过扭曲了,太过诡谲了,如果说它只是一个临时的存在,或许还能算得上有几分可能,几分道理,但显然,这种扭曲的生态已经持续了太久,或许不仅仅是这样的空间,连这种存在本身都变成了一种异变与扭曲。
花鸢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行走多久,她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似乎自己的双眼并不足以让她能够捕捉这世界中存在的奥秘,她的眼睛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机敏,也没有那样的迅捷,这周围的所有变化,都潜藏在更加浅层的世界当中。
花鸢缓缓的呼吸着,虽然她也不是特别清楚自己的这个动作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或者还有没有原本这样的动作代表的意义,但是这个动作却可以让她一直在躁动,在跳动的心房稍许的安静一些,让她也不会再被那些因为这一片幽闭的空间所诱发的多余情绪与记忆所纠缠,而是能把那仅剩不多的,还能够被她自己所把握的意志放置到更应该放置的地方。
为此,花鸢甚至闭上了眼睛。现在,她的视界中所呈现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是真实之物了,这种视野并非是纯粹的幻觉,更不是毫无根据的假象,似乎更应该被称作真实的谎言才对。但是,这样的景象虽然更加透彻,却毕竟和一切的认知,一切的常识都完全处在不同的领域,对于花鸢来说也可以说没有丝毫的帮助。现在,她还是太稚嫩了,她还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其中的意义,更不知道如何去利用它。
但闭上眼睛,原本那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环境才终于回到了她的身旁。对于花鸢来说,似乎现在她的视野才更加清晰,更加明了。一切都在离她,转而回转而来的则是她一直都在期盼着,一直都在等待着的景象。
大河之心真正的景象通过她细腻的感知,以比视觉更清晰细致百倍的程度一点一点的在她的脑海中被描绘了出来。
这究竟是一片怎样的土地啊,大河之心又经历了什么,花鸢已经无法细想了。这里与大河之心应该的模样,与大河之心在想象中的模样都完全的不同。在花鸢的面前,这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完全被异化的景象。这本应该是大河之心,即使只是听听名字,也应该是一片充满了祥和,充满了生命力的去处。但现在,花鸢所见到的却是和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没有丝毫联系的景象。
大河之心,现在似乎更像是腐化之心,又或许是阴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