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女孩周围的景象也比她这边要复杂的多,在女孩的那边,还有很多的人在她的周围。而在这一边的栾凤似乎和女孩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结,无论她做出什么动作,虽然有意无意无从考证,但是镜子里的女孩却总是能和她做出相同的动作。
动作……
栾凤忽然觉得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念头感到疑惑,只是在脑海间,她隐隐的觉得自己是不应该能做什么动作的。但是,她现在却完全能够自如的舒展自己的身体,她的腿仍然是那么的灵活,手和手臂也是一样,她随意的挥了挥手臂,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与舒适。
镜子里的女孩也同样做了做这样的动作,不过,在这个孩童岁数的女孩无论做出什么动作,无非都会被当作一种无意义的动作而已。女孩躺在一个女人的怀抱中,倾倒在女人的臂膀之中。
旁边还有一个男人,男人的面容并不是很好辨认,栾凤并不熟悉这面容。而且男人的脸侧着,几乎都被他的头发完全遮蔽住了,但是还是可以从漏出的肌肤上看到他的微微的笑意。男人突然站了起来,然后靠近了女人,把手十分轻柔的搭在了女人的头上,然后缓缓的顺着她的长发渐渐的滑下去。他的脸则是凑近了女孩,然后缓缓的靠近,做出了一个无比亲昵的动作。用自己的下巴蹭着女孩的脸。
栾凤突然感觉一阵如同磨砂般的触感从自己的脸上传来。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有些明显的不习惯了。她把眼睛闭上,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似乎想把这种古怪的触发从自己的精神中驱逐出去。不过,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的眼前是一个男人的面容,无论是镜面还是女孩似乎都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可能从来没有出现过。
栾凤本身是讨厌异性的,即使是一起战斗的合作无间的战友,栾凤也无法抑制自己对他们与生俱来的厌恶,她甚至没办法让自己在正常的社交中和一个异性靠近,所以她也一直以一个独行者的态度和形象出现在圣堂中,好在她也拥有对应的实力,所以她的这些刁钻的习性也没有害到她什么。
但眼前的男子别说是靠近,这行为简直就是再亲密不过了。但是栾凤却没有一点讨厌的情绪,恰恰相反,她甚至有一些对此小小的怀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小小怀念。栾凤很想抓住这个在她的心头和情绪间隐隐浮现的苗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在其中,一种她一直想要抓住,想要找寻的东西。
她仿佛化作一阵风,虽然轻轻无力,但是也在尽力的推动着那些笼罩在周围的云雾,云雾很浓重,也很浓厚,似乎也很难驱散。栾凤虽然已经很努力的在左冲右撞了,却仍然被紧紧的锁在一片茫然之中。
周围是一片诡谲的黑暗,她似乎被困在这云间了。可她只是一阵无力的风而已,又怎么能突破浓浓云层的限制呢。不过,黑暗似乎也并不是单纯的黑暗而已,似乎看起来更像是夜色,无比深沉的夜色。
渐渐的,栾凤发现周围染上了一丝丝淡漠的猩红,沉沉的液体渐渐的被侵染,周围笼罩着她的云渐渐的也化作红彤彤的样子,甚至渐渐的都变得轻薄了。周围的一切都很安宁,连同栾凤的内心都变得安宁了一些,那红光似乎渐渐的让她的精神变得好了一些,这清明爽快的颜色似乎让她也被感染到了。
周围笼罩着她的云雾也忽然变得轻薄了一些,从原本如同棉絮一般的厚实变得如同轻纱一般了。在红光的照耀下,这云雾渐渐地竟然变得更加薄了,直到全然变作了一张纸片。
栾凤突然伸出了手,虽然她并不明白一阵风为什么会有手这样的东西。不过,在这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她已经没有追求和现实同步的想法了,她轻轻的一触,这包裹着她的云层就被顺利的撕开了。
她不是风,是鸟。
栾凤一下子从这个小小的裂口中冲出了层层叠得的云雾,自由的在空中翱翔。一阵光芒从远方腾起,映照在她的身上,还有整一片的天空。光芒投射出意外的柔和与温情,点点滴滴的倾洒在她的身上,大地和天空还有大海中,让这天地海洋化作一色。她很熟悉这光芒,这是朝阳升起了,虽然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天空中感受着腾升而起的朝阳。
但是当栾凤抬起眼睛,看到的却并不是散发着无法抗拒光芒的朝阳,而是男人的脸庞。
栾凤并不知道飞鸟落泪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她的确落泪了。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滴落下来,灼烧着她的脸颊。她也不知道飞鸟会不会喃喃自语,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喃喃自语。
“爸……爸——”
栾凤多希望自己的呼唤能得到一声回应,只是她全部得到的,只有男人留下的只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已。
栾凤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此情此景,明白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就是女孩,女孩就是她。至于这一段回忆,就是她一切过去的开始。
栾凤一直都没有自己出生到懂事岁数这一段的记忆。虽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也基本是真空的状态,大概只会有一些零星的,漂浮着的。但是女孩却不一样,或者说更进一步,她是真切地没有一丝半点的记忆。无论是任何人,任何事,或者任何人对她做了任何事,她都完全没有印象。
记忆这东西,对她来说是从“母亲”的怀抱中才开始的。对于这一点,她倒是记得非常的清楚。虽然在那个时候,“母亲”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称呼,并不包含任何母亲的意义。但是那个女人怀里特有的温情与柔软,她也并不会忘记,尤其是这个女人的柔软并不是在于一处,而是全身,甚至她都没能感受到女人身上的一点硬处,即使她没有躺在女人的胸口,而是把头靠在腹间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