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尚却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这句话的,而且他所陈述的也都是事实上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云尚都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成了他一生的写照。
云尚默默的放松了下来,静静的享受着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在这一刻,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不再感受的到那种无论白天黑夜都在被炙烤的感觉了,他真的冷静了下来,那些曾经环绕着他的太阳都在缓缓的离开他的精神世界。云家,大祭司,灵穹,穹苍殿,这一件件事情都在离他远去,这些事情也的确和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但是,他想象的痛苦也好,或者意识的消失也好,这些都没有发生,再次睁开眼睛。云尚发现花鸢仍然静静的静止在原地,她的手仍然微微的抬起,那些元素也一样萦绕在她的身体周围。但是,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不仅是动作,花鸢的身体上的变化也完全的停了下来,那些原本急速扩张的腐化突然都停了下来,似乎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了一样,即使是那些原本正在成长的骨头,肉翅也都渐渐的停止了生长,转而静静的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现在半人半魔,相貌十分的诡异,但她身体中的能量则远远比相貌更加诡异。
元素,精神力,血肉,还有源于自然的能力一股股的在花鸢的身体中冲撞,似乎每一种都想要争夺这个肉体的控制权力,它们疯狂的冲撞,冲突,在花鸢的身体中产生了一股股左右互博的漩涡。
虽然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云尚感觉自己已经从不得动弹的状态渐渐的恢复了一些,他终于重新用意识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他稍稍让自己从完全瘫软的样子恢复了一些,虽然手腿依然是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的,但是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的恢复,他的脊柱正在不断的修补着,幸好不是彻底的碎裂,只是断了,还算是能够修补的程度。
异兽的尾尖缓缓地释放着一种无法辨明的液体,通过血液直接贯通弥漫在云尚的全身,偶尔有一些伴随着血透过伤口倾洒了出来,这种透出一点橙黄色的液体散发出一阵阵的烟雾感,却很快就把身体表面的伤口修补完全,让血再也没有继续外流。
虽然云尚现在不能走动,但是勉强的把自己的身体支起来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他靠着墙,把自己的头稍微地抬起来了一些,他的心念微动,一点点的元素染上了自己的眼睛。虽然不需要这个魔法,云尚大概也能看出来花鸢身上的大致的发生的变化。不过,他还想看得再仔细些,这样的场景恐怕是千载难逢的,甚至有可能帮助他了解到灵穹更多的信息。
一阵心悸感突然缠上了云尚,虽然只是小小的调动了一下身上的符咒,也没有动用到周围的元素。但是,云尚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紧紧的捏了一下,或者说刺了一下。这个多半不是他身体本身的问题,似乎他身体中的这个东西对他调动元素的行为很是不满,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警告。
不会,云尚这个短暂的法术也算是完整的释放出来了。虽然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在自己的身上留下这样的符咒,一般的人都会尽可能的去留下那种保护自己或者有着巨大的杀伤力的魔法。不过,因为身体的缘故,云尚几乎没法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太重量级的符咒,他能刻下的也的确只是一些非常简单的,几乎没有多少的元素需求的符咒,才不会触发他自己身上的警报。
观察眼覆盖在云尚的眼睛上,他的视线变得清晰了一些,更关键的是,在他的眼中,花鸢身上的一切都变得非常的清晰,她的身体仿佛渐渐的有些淡了下去,显现出一点透明的样子。但是,她身体里的那些不同的力量却更加的清楚了。
花鸢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这些能量五花八门,但是却偏偏没有一点属于她本身的生命力了。在云尚的眼睛里,花鸢在人这个意义上的存在已经彻底的消亡了,她已经成为了一种新生能量的载体,虽然她的精神力仍然在闪闪发光,但是,没有生命力的承载,精神力要烟消云散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这样的交锋不仅出现在她的体内,在她的身体外也同样有着反应。一阵阵如同波涛般的气旋在她身体的周围腾起,滚滚的气浪从一团灼热的云团被压缩成了平扁的气刀,把她背向树桩全部切的粉碎,零散的树枝从天空中落下,一根根的藤蔓也在地上翻滚着。
看起来,这些能量已经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了,继续争斗下去,只能让这整个地方都被切碎。不过,云尚倒是喜于见到这个,虽然再拖上一会,可能他真的可以站起来,以一个平缓的速度离开,不过,他倒更倾向于让自己和花鸢一起被埋葬在这个云家宅邸的深处。一则是现实的考虑,他本来没有太强的生存欲望了,自己会不会死,其实影响不到任何人,在这个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如果这里完全的坍塌,花鸢无论有多少力量在身上恐怕都没有什么机会活下了。二则,却是他自己的愿望,在他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刻,他发现在一切都随他远去之后,他竟然呆在云家的宅邸,他自己的房间里。云尚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想要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虽然孤独,却能包裹他的房间。
不过,花鸢现在的状态却和云尚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不仅是身体,花鸢身上的能量竟然也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在第一波气浪之后,她的身体依然散发着极度不稳定的能量,只是强度渐渐地变得小了,原本是携着不可阻挡的架势,现在却像是强弩之末,一阵烟尘喧嚣之后,只是在那些藤蔓和树根上留下了一点痕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