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在走道上缓缓的走着,这个原本属于云家的府邸很大,但他也十分的熟悉路线。只是,他的走的很慢,默然了一瞬,他转而走到了走道的窗边。
之前的那个祭品突然间的猝死,把他们这里所有人的生活都搅得一团糟糕,不过,对云清来说,这倒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毕竟他几乎已经习惯了。从医生那里出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缓了过来,也让自己的思绪稍许地防控了一些。
从窗口向外望去,四周灰蒙蒙的,没有青草,甚至连野草也只是三三两两不规则的散落在土地上,萎腌着低头而没什么长劲。四周如平原般没有什么任何能阻挡视野的事物,只有几块残缺的石头在微风中颤抖。他俯瞰远处,是同样的景象,但随着灰色的雾霾一直延伸,似乎若有似无有一片飘渺的湖。
看着那一片茫茫的天空,他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现在身处的这片土地。这里是他的故乡,甚至他脚底下的就是他以前的家。
但是,他现在却只觉得无比的陌生。
大概只是从百年前始,魔法工业盛行以来,以前需要耗费令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和人力,工序复杂多样的高楼也如花季开放的花朵般盛开在了城市中。几乎只是几年之间,所谓的噶楼就从贵族与富豪才能享受的奢华迅速降低成了城市里市民都应有的基本配置了。
天昼省早已经如此,但是衍泾省是一块还未曾开发的地方,那时还吸引了许多天幕的青年涌入这里。虽然如今一切都成了笑话,这里本来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建筑群,
天空中这样浓厚的灰色即使是多变的雨季也不可能出现在天空如明镜般的郊野,虽然云清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衍泾省蓬勃发展的阶段,但是这点对于一直生活在这衍泾省里的他来说是无比明白的。
这里原本并不是这样的荒土,但灵穹之战改变了这里的一切。直到现在那战争的遗毒仍然荼毒着这片土地,这里的土地已经彻底的崩坏了,连一草一木都无法在这里生长。灵穹虽然已经不再是世界的威胁了,但它的影响却远远还没有结束,寂逝之痕中那种腐蚀的气息无时不刻的侵蚀着他的身体,侵蚀着他的感知,甚至让他的思维也逐渐的无法被自己掌控。
“被生活吸引,被生存毁灭。”云清的记忆忽然出现了一个让他有些踏空的断层,在脑海中横空浮现出了一句话,他并不是那么想回忆起的话。这句话本是形容那些争先恐后,络绎不绝进入城市中的人们,与他的关系并不算大。
不过说这句话说给他听的,却是他几乎是努力地尽力地不想接触,却又不得不去接触的一个人——烁。
烁是一个身份神秘的人,至少对于云清来说是这样。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他的成长还是他的过去,所有人都只知道在灵穹之战后,在这个行省管理的真空期,烁异军突起,一举占领了这里最好的一块地块。即使是那些跟他合作的人,包括云清与云水在内可能也很少有对烁知根知底的人了,最多也只是知道他身体上具有的明显特点,一双又粗又壮的腿,然后在他的脸上有一副狡黠而凶狠的眼睛。
但无论他是什么人,对于云清与云水来说也是一样的,他们也没得选择。
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守下云家最后的遗产,这都是他们必须这么做的原因。他们除了整天在烁的手下为他当管家,处理一些私人琐事外,就是到衍泾省的各个不同的地方去执行烁这个自封的“大家长”的命令,可以说打劫、胁迫、偷窃、行骗,几乎是无恶不作,而最重要的,就是去搜集那些供奉。
第一次,云清还有些不太适应。但烁在了解之后,只是没什么反应地摇了摇头,用着他那特有的声音冷冷的说:“无论有多奇怪,只要供奉的质量过关,就行了。你们只要管好供奉的安全就好了,别让她跑了。不然,大家都要没命,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们会死在我的面前,而云水一定会死在你的眼前。”
这样的威胁与压力让云清只能继续执行烁的命令。无论多么的不解与愤怒,云清也只能谦卑地答应了下来,甚至是卑躬屈膝。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现在,他甚至对此都没有什么感觉了。不过,当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断的去猎食,去屠戮的时候,他似乎也早就丢失了当初来时的方向,也看不到可以逃离这个怪圈的方向,一如他们现在看不到自己未来的方向。
现在似乎是多事之秋不久前,他们把这个好不容易找来的供奉带回这里之后,这个原本熟悉的地方似乎就变得有些古怪了。先是这个供奉的身体出席出现了问题,然后这片土地上所有他预选的供奉都完全的消失,再后来,是那个叫做“潜影”的人和他的交易,用云家的过去来交换一个新的供奉。
这是云清不愿意触及的过去,尤其是当这回忆对他来说本应该模糊却显得无比清晰的时候。但他最后还是完成了这次交换,对他来说,这个世界里什么东西都可以丢弃,但在他的生命里有一样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弃的,就算在付出生命,甚至是远远超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所以,云清必须要找到那个叫作“潜影”的人。
只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潜影”是不过是找云清他们索要了一个过去的故事而已。这个故事并不重要,并不怎么秘密,但是偏偏却成了云清最大的筹码。这一点,是云清从未预料到的。只是这虽然为云清带来了巨大的收获,但是对于云清来说却不是他完全接受的好事,因为他更忧虑于潜影的身份。尤其是,潜影在听完他的故事之后,表现出的那种模样,那是云清不会忘却的一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