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这样的场景,也足够震慑人心了,小女孩很安静,眼神里也是一片平静,甚至看不出一丝半点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恬静美丽的意思。但是,无论怎么看,这场景都没法和“恬静”或者“美丽”搭上半点关系。
这女孩坐在一堆尸体的包围之中,她的身体却没有半点的动摇,依旧是静静的坐在其中。她一边哼着歌,一边摇动着自己的头脑,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在安静的哼着快乐的歌曲,却和这炼狱的场景结合在一起,显示出一种十分古怪的气氛。
鲁古走上去,他的心中也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手在这个女孩的眼前挥了挥。女孩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而是自顾自的哼哼着。直到鲁古的手都快贴到她的面前了,她才有了些许的反应。
“是谁?”她的声音很清脆,“是有人在这吗?”
鲁古的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来回挥舞了一下,萨恪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女孩的眼睛似乎有问题,也怪不得她能端坐在这一堆尸体与血肉之中却好像毫无知觉。
“你的眼睛看不到么?”鲁古没有先问这里的情况,而是先问了问这个女孩的情况。
“原来真的有人啊,我还以为是自己太饿了感觉错了呢。”女孩却好像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她的手忽然乱挥了起来,像是想抓住眼前的人一样。
“你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女孩的动作也证明了鲁古的疑问,所以,他也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继续问了问别的事情。
“这里是我的村庄,但是村里一个人都不在了,好像有人来抢夺了村庄,战争……对,有战争来过这里。”
鲁古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吟声道:“战争?”
不用再多说半个字,鲁古当然知道这眼前女孩嘴里说出的这两个字说的是什么。毕竟,他们就是这战争的始作俑者。
只是,眼前的情景,却并不是他们的“杰作”。这些实在不是他们能弄出的东西,甚至都不是战争能产生的结果。
“只是……战争来没真的来到此处,他们却自己打起来了。结果,他们一个人都没能逃掉。”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叫什么名字?”鲁古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个地方,这个村庄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看样子,这个女孩虽然眼睛不好,但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过他也不急在这一时问清楚。
“我叫翎……灵。”
“灵?”萨恪在一旁,忽然发出了有些惊讶的语气。
“怎么了?”鲁古倒是有些奇怪,转头问道。
“哦……没什么。”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萨恪的手迅速的摆弄了一下,这动作很杂乱,看起来就跟乱挥乱舞也没什么区别。不过,鲁古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手势的意思,他们之间的默契和配合那都是多年的历练促成的了,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而现在有了手势,那么其中的意思就无比明确了。
鲁古知道萨恪的担心,这个女孩是极西的人,而且他还传递了一个信息,像这样的音节下的名字,似乎还代表着她跟浮尘城里不浅的关系。萨恪的手上已经闪起了一阵元素的光芒,不算强盛,但是对他来说,用来绞杀这样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你……你要杀我吗?”灵的脸依然是对着一片空旷,她的声音也不大,没有一点能提炼出来的情绪,但这声音却有如雪原的清泉孜孜淌过鲁古与萨恪的心头。
他们的杀意确实有些控制不住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鲁古吸了吸鼻子。这个事情也许只有他意识到了,但他的情绪却被极大的震撼了。鲁古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觉梦曾经对自己的教导,想起了三晖城的教条。保护弱者,收纳弱者,并且为他们提供一个长久的居所,这是一直以来他所秉承的信念。
鲁古深知自己没有觉梦那样的能耐,可以让自己完成一切想为之事。但是,为了这个梦想,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提升自己,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有这样的能力,同样,他也一样在发展壮大着他们的队伍,还有整个三晖城。
他的确在为三晖城的发展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但是他的手上也同样在这个过程中沾满了鲜血。虽然他有一百种理由,但无论多少的理由也不可能洗的干净他手上的血,弱者的血。为了三晖城外的安全,他把周围的所有流亡者全部都消抹了,把靠得近的极西村落也都清理了干净。对他来说,把这些也许是敌人的人消除干净才让他最为安心。他筑起了高城壁垒,在三晖城里也毫不例外。
三晖城里没有人能逃过劳役,为了整个城市的发展,他建立了部队,连年在外扩展土地,保持着三晖城土地的扩张。但是,他的城内也渐渐的出现了上下层之分,鲁古当然知道这些,但为了上层的稳固,他却刻意的忽视了三晖城的下层,甚至还搞起了幕后的协定,更加的放纵自由,只要这下层不倒,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他们的生态。
无论对内对外,他都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虽然鲁古并不后悔,这却并不代表他无知无觉。说到底,他们还真的就是在掠夺而已,毕竟,他们与极西的族人之间并没有那种溶于血与骨髓中的大仇。为了三晖城,他的手上却沾满了弱者的血,一个沾满了鲜血的保卫者,真的还是保卫者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立场已经改变了。
在觉梦突然再次的出现下,他终于重新的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心理,还有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如果他的性情能再平和一点,或者他想到这些的时候不是在战场上,不是在刚刚见过觉梦之后,也许鲁古真的能想的再透彻一些,现在,他也只是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而已,更多的甚至只是心情上的不通畅罢了。
等后来,他真的想明白其中道理的时候,对他来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说给别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