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候了?”男子虚弱地倚背后冰冷的墙壁上,他坐在在黑暗的房间当中,搓着自己的手。他好像很冷的样子,双手的手指一直都交错在一起,不停的摩擦,上下迅速的移动着。他的手也与他的嘴巴离得很近,也不知道是因为哆嗦还是在打颤,男子不停的呼出一阵阵的空气,似乎是在暖和着自己的双手。
这里也的确很冷,这男子刚刚呼出的气团直接就变作了一团白色的气团。但是相比于外头呼啸的寒风和令人畏惧的冰凉,这里似乎还没有那么的严重,至少还有挡风挡雨的墙壁。但是,男子却完全没有一点暖和的意思,整个人都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这里的确并不像外头那么的冷,但是,这整个房间却是让人无比的发虚,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缓缓的从迷糊之中转醒过来,自己躺着的是一堆发出霉臭的谷草,上面是一阵阵的味道从男子的周围包裹过来,灌进了他的鼻子。这味道很难闻,但是男子却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连鼻子都被冻的没有了知觉。
一只老鼠飞快地从他的脚上跳起,钻入墙角的缝隙中。抬头可看见三面的墙都是大块的青石砌的,仅从墙上两个比拳头略大点的通气孔漏入一些昏暗光线。其他一边则是手臂粗的木栅栏,木栅栏外面又有几处木栅栏,这里是个阴冷的地牢。
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从他身边的隔间传来,他似乎仍然有些头脑发晕的样子,虽然这声音有些奇怪,他也似乎摇了摇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却更迷糊了。只有巨大的冷气让他一阵阵的颤抖而已。
男子把头稍稍的向后靠了一靠,把自己的耳朵贴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外头似乎有些争吵的声音,似乎又有什么人被关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意思的监牢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有人进来了,他甚至一度觉得这里只是为他一个人打造的监狱而已。
墙壁的触感是那么的冰冷,就仿佛是他故乡的墓碑一样。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愿意再回去一次。硂已经不记得他上一次回到故乡是什么时候了,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了,要比他来到这个监牢还要更早,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在离开之后回去过。
那是圣堂起步的地方。
只是,他的故事早在圣堂之前了。
硂很少会去怀念过去,因为过去离他都是很遥远的,而且过去也实在没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地方。他的出生实在是普通的没法多说,他和家里的关系虽然并没有非常的不好,但也绝对称不上好,完全可以说是非常的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绝缘。相比于待在家中,他更喜欢跑到更远的山谷之中里面,去和那里的草木飞禽或者走兽呆在一起。
这些年来,风风雨雨那么多的事情他都已经忘却的差不多了,他曾经对于故乡的回忆也已逐渐地淡化了,似乎已经被掩埋了起来。但是,前面的那些事情现在漫长停滞的思考中如同沙尘在时间的洗刷下渐渐的消散了,有关故乡的回忆却如同一块被掩藏的石头忽然在阳光下蹦跳了出来。
他已经远离家乡十数年了。一段十数年前的回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应该是清晰的,甚至其中的许多细节都应该是有所混淆的,是被自己的情绪和想象在代入之后进行了编纂的。不过,对于硂来说,那种灼热和声响依旧清晰明了,仿佛就在他身旁一样。
他的故乡非常的封闭,至少相对于这里的人口来说,这里的资源确实是用之不竭的,也没有多少人会流动与迁徙。这里的人极少有离开到外界的,这周围的几座大山把道路限制住的同时,仿佛也把这里的人心牢牢的困住,圈在了里面。
从小就在这一脉相承环境中成长,似乎也不会让人生出什么跳出这个圈子的想法,在长大之后,也自然而然的会融入这样的环境,然后成为这里的一份子。曾经的硂也以为自己将会如此,会永远留在自己出生的这片乡土。
硂的幼儿时代和青春的前期与村落家园附近其他的小孩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他也成长在如此的环境之中,直到他见到了那团火焰。
那一天,一块一块的矿石层层叠叠的垒了起来,每一叠似乎都有一人那么高。阳光从天空中放射下来,毫无保留的照射在每一叠的金属上,金属块也给予了充分的回应,在自己的身上映射出天空和太阳的模样。
原本,硂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情绪去的,硂很少来到这个地方,虽然这个地方让村里的大多数人趋之若鹜,因为这里是村庄中最高最大的熔炉。无论是其中的工作者,还是这里的工具,但是这些都不是硂所感兴趣的,而且他还不太习惯这其中的气味和环境。
而那一天,这个熔炉终于将要启动了,并且炉火将生生不息为来年做好准备。而今天也有些不同之处,村庄中有了一位为此而来的访客。
那一天,硂却改变了,他第一次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从那一天开始,他的精神与头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变化,无比真实的变化。
其他的孩童,还有村民们的眼睛全都落在这座高高挂起的炉子上,他们的眼睛很亮,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火炉,也让漫长的冬天也有了能够冶炼矿石的可能,而且恒定的火焰可以炼出更加高效,更加的精纯。村民的兴奋也是有道理的,这团火能够给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带来新的篇章。
但是,硂的眼睛却落在了不一样的地方,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炉子上。一团耀眼的火焰就跳进了他的眼睛,在他的眼中遥遥晃晃,从未见过的一团火焰。
落在硂眼中的是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这火焰在那高炉中燃烧着,但火光也落在了硂的眼中,烧在了硂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