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歌唱的女子便走下了舞台,回到了大幕之后的后台。后台几乎是空无一人,在她的表演结束后是一个大型的舞剧,几乎所有的演员都已经到了台上,台面之下的演员席有些冷冷清清的,女子一个人有些失神的独自坐上一张随手拉来的椅子上。
“唱的倒是的确有几分神韵。”凛笑了笑,在这喧闹的酒会里,他的话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首歌原本就不好唱……”牟癞有些不情愿的回了一句,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不,我是说,有几分真正的神韵了。”,凛像是而是摆了摆手,对着牟癞说道:“好了,我在这里该做的已经到此为止了。”
“刚刚的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应该知道深浅。”听到这后半句,牟癞的眼睛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他就知道,凛要说这个,就是要说给他听的。不过当他转过头去,却再也没见到凛的身影。
牟癞是从来没有想过,再见到泺,会是这样的场面。在他的想象中,有辉煌的,有落魄的,但是却从来不是像这样不带烟火,如此平凡的场景。
这个舞台上女人无疑看起来就是泺,她的身材,她的腰,她的肩膀,脖子,她的皮肤,她的容貌,眉毛,瞳孔,甚至是眼角的皱纹,绝对是牟癞记忆中的那个人。但这个女人却实在跟以前的泺搭不上一点的关系。
她是那么的温情,那么柔软,甚至会去唱歌,从牟癞观察她上台直到她坐在后台的这张椅子上,整个过程,她没有一星半点的动作与神色能和牟癞记忆中的那个人搭上调,至少跟他最后一次见到的她没有一丝的关系。
如果换其他人看,多半会认为这是双胞胎中的另一个,但牟癞知道,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她,泺之所以成为泺,不仅是因为她的技巧,她的性情,更是因为她身上有着这世上独此一份的歌喉,如果这样的能力有第二份,那么她就不能说是那么的独一无二了。不过牟癞倒也没再去深纠其中的故事,他没有必要这么做,也没有兴趣这么做。无论是对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来说,这些都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而已。牟癞就这样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无言以对。
“谁在那里?”歌姬没有抬头,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印证了她的疲惫,但同样也说明了她的敏锐。她的眼光并没有看向任何地方,而是依然静静的看向地面。不过,她的眼神也从无神中陡然恢复过来,蒙起了一层看起来有些神采却依然沧桑甚至是苍白的薄雾:“你还不出来吗,是想我来请你么?”泺把头转向拐角,但是那里分明也就只是一个书柜而已,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的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身侧,连一丝动弹都没有。
“是我。泺,想不到我们会再见面。”牟癞发出一声古怪的叹息,他从一面大幕的阴暗中只身走了出来,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单薄的人影从书柜那里从无到有的分离出来。这个地方虽然不小,但是也绝不算大,而且陈设也不复杂,即便是一只动物要躲藏起来不被人发现那也是有些困难的。
而且,牟癞已经尽可能的收缩了自己的身形,但却还是被找了出来。
不过牟癞自己也突然不想藏下去了,他并没有想通什么,只是感觉再藏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你还是那么的机敏,留意到我……还被找了出来……”牟癞的声音有些古怪,甚至带上了一丝丝顽皮见的沮丧味道。他全身都包裹在一套黑色大斗篷中,他的身材很瘦小,而这个斗篷则显得有些巨大。他的脸却毫无遮挡,满脸的胡渣与乱成一团的头发都彰显着他的衰老与虚弱。
泺……牟癞是很久没有再和她见面了,久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时间了,他甚至一直都想把泺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但即使他的意志坚如钢铁,却依旧无法很好的做到这一点,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做到过。
泺是他心头抹不去的刀痕,这伤痕不仅是她给他带来的,也是他自己的。
不过,走出来的牟癞的脸色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稍稍的带上了一点可见尴尬与难以察觉的犹豫。相反是泺看到他的时候,却好象陷入了完全的惊诧。她的脸色古怪至极,如同看见什么只在传说中的生物一样,对她来说,这也许也是事实。
牟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来见泺,泺也是一样,泺甚至要更加的惊讶,甚至是震惊。她看着牟癞有些不自然地说:“你?怎么……你?怎么会是你?”
牟癞看向了泺,虽然没有什么遮挡他,但也仍然没有足够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能够从语气中听出平淡的味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了,在有限的光芒中,能看到他紧紧的皱着眉头。
泺的表情更加古怪,好象有是有点兴奋却又有点讶异,完全没有一点自若,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磕磕碰碰和更加地不自然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但是牟癞,我能得到现在这一段平静的生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我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见面的必要了,我想过任何人会来找我,也许有杀手,会有敌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来,你又何必要再来。”
这一番话让牟癞有些不安的躁动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在自己的话里表现出来:“平静的生活?也许所以你觉得自己在这里活的很好,平静从来都不会属于我们的,难道你对此还有什么幻象?”
泺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无论是在天昼省还是圣堂中,像这样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十分低贱的行为了,他们一般被叫作歌妓,而跳舞,就已经是最下贱的那些女人才会去做的事情了。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改口什么,而是顺着牟癞的话说了下去:“那也是拜你所赐,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一定也明白吧,现在的我,也的确没有什么其他可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