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坑洼之处

在极乐城的城西，美妙的穹顶花园坐落在这里。原本这里的景色堪称完美，可惜现在已经年久失修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杂草丛生的地方。因为离着城市的中心的贵族区太远，所以也在时间的推移下渐渐地被贵族们所遗弃。

毕竟，美丽的风景再美丽，也只是风景而已，贵族们有着充分的资源和耐性再去重新打造一座更加美丽的花园，最重要的还是这花园里的人。

不过，今时今日，这座花园里倒是有很多人。在花园的中央是一座看上去显得更加陈旧的房子，外表的墙面已经透出了黄色，周围也是丛生的杂草，甚至连一条看得见的路都没有。稀疏的藤蔓从地面渐渐的爬上了墙壁，环绕在墙壁的周围。风化的瓦片慵懒的覆盖在屋顶上，似乎显得很随意的样子，参差不齐，还有些莫名的缺口。

也许在很久之前，这个小屋还是洁净，清新和优雅的代表，但现在无疑风尘，陈旧和晦暗才是最适合这小屋的形容词了。当然，在屋子里面的人也是一样，他们的衣服，年龄都各不相同。但是，却是同样的风尘仆仆，甚至身上还有些脏兮兮的痕迹，像是刚从一个狭窄的地道中爬出来，而且身后还追着一只恶狗。

如果有极乐城中的人恰好经过这里，还怀揣着好奇心向着屋子望了一眼，也许会感觉自己看到了幻觉。屋子里有人并不奇怪，这里是无主之地，也是完全开放的地方，谁都可以走进来随意的闲逛，只是远离城市的中心，一般也没有什么人罢了。

但是，这一屋子里的人都是贵族而不是那些附近的拾荒者就足够让人奇怪了，而这些人还不仅仅是贵族而已，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大家族中的人，而且这些人还大多是大家族中的直系，平日里如果凑成一堆，恐怕在街道上都是别人需要让道的群体。如果这还不够让人震惊，那么这里的这些人还都是每个大家族的掌权者，这却足以让任何人讶异了。

虽然这些人现在都有点灰头土脸的意思，而且并没有多少优雅和贵族的样子。但是这些人无疑都是天幕的每一个大家族中的领导者，大家长，或者家主。

这个屋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这些大家族的家长们仍然一个个端坐在屋子里面的桌子旁。虽然桌子也没有丝毫的打扫，上面积满了灰尘，这些家长们坐着的椅子也是一样。他们多半都是垂暮之年，垂垂老矣，不过也有一些稍显年轻的人。不过他们的脸色都是同样的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大家族之间虽然偶尔有些联系，但是大部分情况下是不会有家族高层之间的交往的。无论是出于避嫌还是考虑到必要性，大家长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没有理由去进行一些私下的交际。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更何况也都上了岁数，实在是没有什么非得去进行交往的理由。这样的集会是很稀有的，上一次恐怕要追溯到天幕帝国的历史之前了，在这些现在的家主们仍然年轻，或者他们还不是这个尊贵身份的时候。

“真是有意思，千里迢迢的把我们召集过来，但是召集人到现在却还没出现。”一个明显是应该是中年妇人的女人轻轻的摸着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显得很白嫩，当然也不只是手指，全身的皮肤都很水润，看得出是经过了特别的保养，显露出一种接近少女的肌肤。只是，她的气质却丝毫没有少女的意思，语气间也全然都是不客气的味道，“我说，那个叫栾桀的，你可是栾家的家主，就不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叶雎大人，大家长的行踪我也不清楚。”栾桀的脸上是一片十分诚恳的笑容，不过这种表情显然是骗不到这里坐着的人的，谁都能感受到他的尴尬和勉强，“不过，既然大家长把尊贵的各位都请来了，想必他一定也有着相应重要的事情要说，还请各位不要太急躁，稍稍耐心一些。”

栾桀的姿态放的很低，按照栾家和叶家的对比来看，其实栾桀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即使叶雎显得咄咄逼人，其实也只是某种说话的方式而已，并不代表她真的有咄咄逼人的理由和能耐。虽然栾家和叶家之间似乎在不久之前发生了一些纠葛，但是这也只是某种小小的筹码而已，绝对不代表叶家因此就能压上栾家一头，或者就能把栾家怎么样了。最多在某种家族间的交换上能占到一点小小的便宜罢了。无论怎么样，这都不代表叶家和栾家之间的位置会出现什么变动，家族之间的关系绝不会存在道德和道理，真正能决定家族间位置的只有家族的实力，而栾家的实力远远不是叶家能够与之相比的。

在座的其他的人都看得出来，栾桀的确是刻意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如果换作一个脾气差一些的人，恐怕连理都不会去理会叶雎。虽然栾桀未必真的就掌握了栾家，但至少从立场上来说，他坐在这里就是栾家的代表了。

“小姑娘……是叶家的啊，你也没必要这样逼迫后生吧。毕竟他才刚刚接手栾家家主的位置，有什么事不如直接问问栾刖好了。”一句处处都透露着苍老的话突然飘了出来，这句话落在话里的两个人耳朵里其实都不是那么好听的，一个姑娘，一个后生，这种形容词怎么想都不该是出现在一个家族的主人身上的。

不过他们两个人倒还真的都没有什么意见，栾桀倒也罢了，本来他个人的立场就不像是有什么脾气的样子，但是叶雎也意外的接受了这个说法，似乎也没有对此表示出什么情绪。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称得上是风烛残年的人了，代表着苍老的皱纹密密麻麻凝聚在他的脸上，他甚至也没有什么太多自主的能力，整个人都是瘫软在一张轮椅上，周围还配备着三四个随从。他的话也的确没有多少的生气，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活力，显出一种低落到了极点的冰冷。

不过虽然这个老人不能做出什么动作，但是他还能说话，甚至只要他坐在这里，其他人就必须要展现出足够的敬意。栾桀也不出意外的向着他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感谢。无论用怎样的称呼，其实栾桀也不是那么在意的，更何况从事实上来说，老人的确是帮助他解了围，至少叶雎不会再继续用这个问题纠缠自己了。栾桀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栾家的事情他还没有能够决定的能耐，他也的确没有搞清楚大家长的意思，就像他也搞不明白这个老人为什么要替他解围一样。

谯恒，这个人足以配得上他这样的敬意。他的身上有着很长的一段历史，家族的历史。他其实已经沉寂了很久了，这一次出现在这里也出乎所有在场者的预料。谯恒，如果说家族们有现在的资源和如今的安稳，和他的努力甚至是牺牲都是不能分开的，曾经的他以惊人的执行力完成了各大家族间的联盟，并且以称得上是精准的方式制订了天幕帝国辖下家族们的资源与地区的调配，然后在往后的岁月里，各个家族之间也的确结束了为了争夺资源而血战的野蛮历史，转而向着合作而去。虽然家族仍然是家族，各自为战，甚至都称不上是若即若离，能够在如此复杂的形式当中把各个家族之间的关系用一种隐隐的线联结起来。这也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了。

但谯恒也不仅是学院派的人而已，他不仅拥有着巨大的智慧，而且也同样是行动派的代表，甚至是暴力行动派的代表了。这个人的智慧还是能够企及的，但是他的暴力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在面对坚持不合作的顽固家族时，他用最强硬的方式让他们合作了，那就是彻底的抹杀。他带领着家族的家军，身先士卒的在地图上抹去了一个接一个的小家族。

但是他这个人却并不暴力也不疯狂，甚至是显得博爱和大度。他虽然浴血战斗，但是却并不贪图这些浴血得来的东西。反而秉承着在其他家族看来绝对的善意，把这些都合理的分配了，这也是最终能促成几大家族和无数的小家族能够凑成一整块进行信息和资源共享的最初途径。

最让人意外的，谯恒并没有依靠着自己的功绩来为家族做什么事情。谯家这个家族一直都没有太多的参与到关于天幕帝国资源的争夺中，他们甚至保持着一种克制的方式，直到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远郊的几片土地而已，甚至在城中都没有多大的地方。而且，谯家也没有特意安排自己家族中的人进入到极乐城日常运转的部门中，而是更多的参与到看起来有些费力不讨好的修路开山的部分中。谯家自然还是大家族之一，掌握的也算是天幕帝国运转的核心，只是那些山，那些靠近城市的土地看起来虽然未必是完全没用的东西，但也实在不是什么能和其他家族获得相比的东西。逐渐地，谯家倒是渐渐的退出了天幕的核心，但是家族的褪色却并没有影响谯恒。

原本，在各个家族之间，很少有人能够单凭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家族就能令人信服的。但是谯恒却毫无疑问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也仍然活跃在天幕的一线，直到后来的在他身上发生了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