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底三层,不过也并不是真的建立在地下深处了。沫很快带着栾凤来到了这里,这里的燥热比之前更盛,不过却给栾凤的感觉却更舒服了。栾凤十分厌恶刚刚那种潮湿而带着一点腻味的热,却对现在这种干燥而硬直的燥热更加的熟悉。那种伴随着痛苦,坚持还有血的热更让她发自内心的舒服。
这个地方也如同一个煅炉一般,一阵阵的热气在不同的地方伴随着风扑打在栾凤的身上,伴随着这里专属于女人的尖叫。尖叫声并不多,却隔几步路,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这里并没有专门做隔音的处理,但是这些房间的隔音效果却非常好,为了让房间里的热度升高,每一个房间的墙壁都很厚实,自然把声音隔得很开。
但是,栾凤却依然能听到明显的声音,显然这里头的折磨确实到达了刑法的程度。不过她并没有仔细听,而是继续跟着沫前进着。
终于,她们来到了一个中心的大厅里。这个大厅倒是没走廊里那么的热了,几个壮汉正在捶打着一些样式复杂的器械,但是都是带刺带着夹板的,一眼看上去就是用来折磨人的东西。
“你是……沫?”一个上身赤裸,全身蛮横肌肉的男人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问。与旁边三三两两的壮汉不同,他看起来岁数不大,而且相比之下,好像还很干净的样子。
“是,阿伍。我带了一个客人来。”沫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这个叫阿伍的男人显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不过,放谁在这里恐怕都无法理解,阿伍掌握着这底三层已经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客人”。
不只是“客人”,这个叫阿伍的男子也从来没觉得这个地方会有除了组织之外的人会来。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面前的这两个人,说道:“什么?我没听错吧。那么……”
沫耸了耸肩,偏了偏上身,让出了一个位置。
所以当阿伍起身,他立刻从旁边摸出了一柄锤子,向着面前的人扑了过去,对栾凤大喝:“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在阿伍扑来的时候,栾凤这才反应了过来。这仓促间的反应他已经来不及招架抵挡,于是只有用这种一般来说都会很有效果的手段,威胁。但是栾凤丝毫没有站住的意思,而且还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刀,劈出,刀光如一道黑色的闷雷,带着无比的威势似乎要把阿伍和他手中的大锤一起劈得粉碎。
阿伍只有放手,后退。但是那片看起来凌厉之极的刀光在劈到他面前的时候就骤然消失了。他还没有反应过这是怎么一回事,眼前一花,身边的风声大做。
“你……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客人而已,你没必要这样的。”栾凤摇了摇头,收到了自己的刀。“我要点的人就在这里,在你们这儿,她应该是叫……昧。”
阿伍抬了抬自己的眉毛,点了点头,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这个人的确在这里,我也可以带你去找她。不过,你能不能拿得下她,那我可管不了。你怎么了?”他最后的这句话是对沫说的,他忽然发现沫好像有点奇怪的反应,似乎身体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可这里明明很热,完全不应该出现这种在冰冷的环境下才会有的身体反应。
“不……没什么。”沫摇了摇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不用在意这个,我原本就不是来找什么乖巧的人服侍我的。”
“嗯……还有,客人啊,你要见她的话也是需要付出一些款项的,只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具体的价格我需要去找上面的人商量一下。”
“随便你吧,先带我去见她。”这个客人伸出手,捋下了自己的罩帽,一头深绿的头发如同在这火与尖啸的锻炉中一抹清新的生命盎然,让阿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把目光全然集中在上面,而是点了点头,应道:“好吧,跟我来。”
阿伍带着她们朝着更深处走去,这里面的陈设更像是牢房了,而且还是密闭的牢房,每一间房间虽然看不见里面具体的情况,那种神秘与压抑的感觉却更加的甚嚣尘上,几乎就要实体化了一般。
这一次,他们走了很久,才终于在七转八折下来到了一个怪异的铁门前。
“这是……”栾凤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铁门,这扇铁门上面是大量的划痕和焦灼的痕迹,看起来这真的不是什么用来关押人的房间,即使在圣堂里,关押那些最危险的囚犯也用不着这样夸张的阵仗。
“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你要的人就在里面,进去吧。”
“哼……”栾凤没有在意他们的去向,而是把手放到了门上之后,稍稍用力的一推。出乎她的意料,这个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完全没有任何的阻碍,感觉上就好像没有一点的阻碍,甚至她都觉得这力道用的有些过了,让她有点踉跄。
栾凤走了进去,然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她的面前并不是什么凄惨的景象,不过她倒宁愿自己看到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
在她的眼前,是一队正坐在那里的教坊女子,一看就是从上三层下来的队伍。她们的领队是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女人,满脸的刻薄,却也是满脸的辛酸。甚至可以说,有些年老色衰的意思。
这些人正围坐在地面上,对着房间墙壁的方向指指点点。顺着她们的手势看过去,一个女人正被两个大汉轮流的鞭打,她的全身都被一种怪异的枷锁束缚着,不仅仅拘束着她的身体四肢的活动,还对她的四肢有着巨大的伤害。
其实能够有资格被关押在这里的,从教坊成立以来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无一不是这个教坊里的最佳例子。但是他们的待遇都比不上现在的这个墙壁上的女人,因为她的手脚上居然还有特别的待遇在她的身上。
这些拘束器械用的是拇指粗细的钢绳绞合成的锁链,是用精铁,魔金,水银熔炼在一起拉出的金属丝绞合在一起,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细细的金属尖刺突出,扎入束缚者的身体中,但不只是单纯的肉体伤害而已,这上面还附带着古怪的魔法,把衰败,虚弱等等诅咒伴随着一些微量的毒素注入身体,让受刑者身体痛苦的同时,还把体内的耐性与魔力都逐渐驱逐出去出。这显然不是教坊里原本能拥有的东西,甚至圣堂里都没有如此强制的刑具。想来是从哪个极乐城的大贵族的手里借来的。
看起来这个女子被关押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她甚至都没有尝试任何的挣扎与反抗的意思,不过这些行为确实多半也没有什么意义。在栾凤看来,即使是她被锁在那里,恐怕就连身上的这些锁链都需要挺长的尝试与努力才能摆脱,更不用说是逃跑了。
门被打开了的声音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不过她们的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禁地,虽然单独一个人进来是比较的古怪。况且这个人的装束还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打扮,斗篷遮盖在她的头上,看不出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单纯从身形来看大概是一个女子,却也不能完全确定。
只是这个人一进来就走到了一旁,坐上了旁边的椅子,准确地说是半躺在了上面。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连目光都懒得落在了这些教坊女子的身上,而是看着墙壁。这个不速之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墙壁上的人,用很尖锐,充满了不耐烦的说:“你们参观完了么?”
“恩,应该差不多了。”那个领队也有点困惑的意思。
“那你们就快点滚吧。”来客的声音还是很不耐烦,也完全没有丝毫想展露善意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话落在这个领队的耳朵里实在是不太舒服,她好像也有准备回怼一下的意思。不过,她却没有开口,因为她看到了后面进来的人。
一个是沫,这倒不重要,关键是那个上身赤裸的男子。阿伍,这个人虽然不常常见到,但却是她们熟知的人。除了掌握着底三层的治安,他也是整个教坊的总教头。
“出去吧,出去吧。”阿伍皱着眉头,摇着头,他倒并不在意这些人,只是一队教坊的女子罢了,他现在倒是更好奇这个“客人”究竟来做什么,能做什么,虽然他不可能真的留在这里看,但是他也想留出一个空间。
“是。”领队点了点头,马上领着她们走出了房间。
“啊……”阿伍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说道,“我去问问上面的人,你究竟要付出点什么。沫,跟我来吧。”他退出了这个房间,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