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其中一个侍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几乎全身都在抽搐了,连跪都跪不稳了。也许是栾凤的大笑刺激了他,也许是因为死亡的迫近让他陷入了不稳定的状态,但这两个侍从确实陷入了一种完全的失控。
“所以我才说,你们这些大家族,大贵族的人跟以前真是一样啊。你看,现在你们不是挺知道礼貌,知道听别人讲话了么,可原谅不原谅你们啊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们触犯了苍穹,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虽然他们看起来只是在例行公事,栾凤刚开始的架势确实是有点危险分子的味道。但是现在她既然说了这是触犯了苍穹,那么他们就还真的是触犯了苍穹。别说这点事了,就算栾凤现在说他们都是畜生,他们也就还真的只能是畜生。她既然已经下定了结论,那么这个结论就一定是正确的。
冷汗顺着叶乾的额头流了下来,栾凤要对付他,恐怕比他之前所想的还要方便。穹苍殿的人要做什么,有多过分都无所谓,甚至连程序都不需要。这城里有禁卫与审讯者,审判官还有裁决者,但是他们之间只有传递,却没有私下的联系。他们分工不同,分属各个不同的家族,谁也没能力去干涉另外人。但是穹苍殿里的人却不一样,他们自己就是巡查,法官与刽子手,他们服务的对象也不是城中的人,而是更加抽象的一个概念,苍穹。
虽然严格来说,穹苍殿的祭司们并没有真正的权力,他们的职务说白了不过是天幕国的终极顾问而已,他们既不能决定帝国的赋税,名义上也没有权力去调动什么部队,一共加起来也只有七个祭司,再加上几个候补还有大祭司的特使而已,其中的三个祭司还被分派在外,说实话,他们的人也不如哪个家族的一支支脉的人多。
说起来,这些人没有多少实际的权力,也没有什么多少人能执行这个组织的政令,只有尊贵的身份而已。一般来说,尊贵是需要对应的权位来支持的,不然就只是虚浮而已。但这些祭司们的身份之尊贵,早就不是一般能够形容的了,当尊贵到了这样的程度,无论表面上有多少权力,祭司们仍然掌握着人们的心灵,不需要任何实际的职务,任何人,哪怕贵为大贵族的家主也绝对不会,甚至想都不会想去对付一位高位的祭司。这就像是“神”这个概念一样,这是人所能想到的最为尊贵的极限,不用任何的言语,动作或者展现力量的行为,无论是谁都会自然的去敬畏他们。而穹苍殿原本也就是这么建立的,他们就是代行着苍穹的意志。
虽然栾凤还不是祭司的一员,但叶乾十分的清楚,只要侵染上一点穹苍殿的气息,以他的程度就只有臣服的份,更何况她还拿这第二祭司的徽记,说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代行第二祭司也完全不会过分。
以栾凤现在的情况,别说通过他的队伍了,就算是拦在他队伍的中间跳上几支舞,睡上一整天,叶乾也不能置之一言。没有太多的办法,他只能顺着说道:“是,您说的对。他们没有及时感受到穹苍的威严,毫无敬畏。请您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处理他们呢。”
叶乾的反应也快了一些,马上调转了话头,把自己稍稍的摘出去了一点,他现在只想在这个危险的场景中站到一个安全的立场,虽然他的解释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苍白无力。但原本就是抽象的事情,用这种看起来牵强附会的解释反而会显得正常了一些。
打心底里,叶乾也对自己多少有一点点的信心,他倒不觉得栾凤能就这样杀了他。毕竟他拥有着这样厚实的身份,身后还有叶家的支持。他总觉得栾凤总会考虑一下这些事情的,况且自己已经展现出了如此诚恳的意思。
“何必这样呢,坚持你自己心中想的难道不好么?禁卫队长大人,如果你还能再拿出那点冲天的劲头,也许我会有一点不一样的眼神看看你。你觉得我是危险人物,不是因为我拦着你的队伍了么,那就继续搜查好了,难道因为我别着这个徽章,我就没有拦你的队伍,就不是危险人物了吗?”栾凤的话语完全就是开玩笑似的嘲弄了,但是偏偏叶乾是生不出一丝反驳的想法,他更没想到的,是栾凤根本就不在意一点一滴的社交技巧,她好像完全听不出叶乾话中求饶的意思,而是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栾凤眨了眨眼睛,想了想,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深思熟虑,而是在寻找乐趣一般:“你自己去刑讯房待命吧,看看你今天做的事情究竟该怎么裁判,有什么惩罚好了。毕竟,你自己就是做这个事情的。”
叶乾的心头一凉,栾凤的竟然有如此疯狂的想法,她竟然让自己去领罪他堂堂一个禁卫队长,一个主管治安的人去领罪,甚至是让自己来给自己定罪。这已经不是嘲弄了,而是彻底的折辱了。虽然他的生命安全自然可以得以保证,但好像前途就已经是一片晦暗了。触怒苍穹并不是一个什么具体的罪名,也没有多少具体的条例可以去参考,究竟是什么刑法也没有多少能够参考的例子。但是,这个罪名绝对不小就是了,而且既然栾凤这么说了,那么无论他有多尊贵也不可能逃得掉这个罪名,没人有能耐去糊弄一位高位祭司,他的代行者也是一样。
叶乾攥了攥拳头,他的胸口起伏不定,最终吞吞吐吐的吐出了一个字:“是。”
“至于这两个人嘛,我想应该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毕竟,他们连苍穹的威严都意识不到,靠的那么近了却还上下其手。对么,禁卫队长?”
叶乾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不过身体却还是晃动了一下,应道:“当然,连穹苍的力量都感受不到,又何必存在在天幕的土地上。”
栾凤的周围自然的空出了一片场地,只有那两个侍从在拿着她的斗篷伏在地上。但他们的情绪很不稳定,充斥着无比的愤懑,叶乾的帮腔彻底的宣告了他们的死刑,这让他们很难接受。虽然叶乾知道,栾凤的话就是宣告着他们的死刑了,自己也只能顺着说下去,况且他可不想因为这两个侍从的命而搭上自己的什么。
但是,这两个侍从却不可能了解这些,在他们的耳朵里,这无疑是叶乾在雪上加霜,他们的情绪很复杂,浸透在他们的骨头里,让他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不过,他们的失控却是不一样的,其中的一个痛哭流涕起来,整个人在地上蠕动了起来,而另一个则突然暴起,他腰间的刀刃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上,向着栾凤的脸上砍去。这行为完全惊呆了场中的众人,他的动作很快,很迅猛,很突然。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人想过在这片土地上,会有人胆敢去突袭一个穹苍殿的特使。他的行为看起来好像很勇猛,势头远远超过了这个人平日里能够达到的程度。
在场的所有人的脸几乎都扭曲了起来,在大部分养尊处优的贵族眼里,这些武斗的招式都是一样的,他们也没有辨别的能力。看起来,这个侍从的突然袭击确实也很有气势,毕竟这是频临死亡威胁时的奋力一击。
只有两个人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叶乾没有一点变化,他很清楚,气势再强盛终究也只是气势而已,终究还是得看个人的实力而已,气势再足,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用力而已。他的力量不够,也没有一丝半点的魔法,是绝对没机会和真的高手过招的,更何况是一位穹苍殿的特使了。
还有一个表情连动都没动一下的当然是栾凤了。战士出生的她见过比这危险,比这紧急的情况要多的多么,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最多是街头斗殴,和那种与异教徒或者异族在战场上的兵戎相见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战斗。
说这个侍从的动作是花架子,恐怕都是高抬了他。这个侍从的手都还有碰到任何的东西,他的手腕就突然扭动了一下,然后一道高高的血柱从他的手背上喷了出来。紧接着,他的脸上突然也崩裂开来,血从各个地方不是流出而是迸发,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但是他好像连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不过是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这个飞扑上去的侍从已经彻底陷入了彻底的死亡。他的手臂已经彻底的被卸下了,腰好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了,上躯于下体完全的变成了两段,剖面无比的光滑。
侍从即刻失去了控制重重摔在了地上。两个眼珠也顺利的从眼眶中掉了出来,在地上“骨碌骨碌”的滚动着,远比呆在眼眶的时候更加活跃。心脏仍然在进行着最后的跳动,但却是在身体的外面,在地上扑通扑通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