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防御结界,本该是一件相当私密的事情,对于家族中人来说也是一样。如这样事情的细节,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周围栾家的家人们都还在毫无感觉的在聊谈着,议论着栾冈的失败,或者讨论着栾凤的身份,又或者聊着一些和这台上竞技无关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场上的情况却并没有那么轻松,至少对于几个家长们来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了。栾冈的身体正在发光发热,元素混乱一片,正在疯狂的流窜奔涌,显然这他身上的力量已经失控了,他只是用自己的身体、魔力甚至是生命力在不断地凝聚着元素而已,但是却丝毫没有调度,没有控制,这元素的量迟早,也许早就已经超过了他所能够承载的上限了。这元素终究是要回归稳定的,而在这毫无控制的情况下,回归的方式也许就只剩下了一种,彻底的释放——爆炸,把其中的力量穷尽,然后回归到稳定的状态。
其实栾冈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他所凝聚的元素从绝对的意义上来讲,可能也算不上太多,而且无法操纵的元素,即使真的炸开了,也许后果也并不会多么严重。但这至少也是一个学习过魔法的施法者用尽全力凝聚的元素,而且还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在栾家的宴会厅,在栾家人尽数集中的地方,这样一场爆炸可能造成的后果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别说死伤过半了,就算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死上一两个人,他们也绝对是不能够接受的。
也许现在阻止栾冈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实现的,无论是让他失去意识,还是把他杀了,也许都未必能让他身上这些狂暴肆虐的元素风暴就此停歇,反而还可能提前引爆这狂野的元素。可一时间,他们似乎也谁也没有想出一个有效而合理的方式来抑制这凝聚的元素。
也许给这些立柱充能也是一个办法,但是这些立柱就算再珍贵,强度再高,也不过只是工具而已,调节的能力并不会像人那样可以即时的反应。这支起的护盾既然已经衰弱下去了,那么他们也没有本事硬生生的将这衰弱的趋势扭转过来,最多只是让这种衰弱不会触底,或者衰弱的速度稍微慢一点而已。只是现在,这个护盾的强度已经不足以抵挡这台上可能会产生的爆炸了,似乎再维持着什么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但在家长们犹豫的时间里,栾凤却并没有犹豫,她仍然保持着那种看上去有点诡异的笑容,她手边的这根立柱已经有点摇摇欲坠的意思了,似乎离断裂也不远了。她的手臂又再一次高高的抬了起来,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两下猛击让她有些疲惫了,还是因为她的刻意的动作,栾凤在这微妙的时间里深呼吸了几下,才继续第三次挥动了她的手臂。虽然不是迟疑,却多少让她的动作慢上了几分。
不过除了栾凤没有犹豫,家长们身旁似乎也刮过了一阵掠过的风。栾骆与栾刖在这一刻都动了起来,径直地朝着舞台飞了过去。这一次,立柱上再也没有发出被狠狠撞击之后“咚”的声音,因为栾凤手已经被栾骆紧紧地抓住了。而栾骆的另一只手则舒展成刀,横在了栾凤的脖子上,这已经不是提醒或者是阻止了,而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栾骆的掌侧紧紧地贴着栾凤的脖子,似乎随时都可以更进一步的样子。
“哎呀,这是何必呢——”栾凤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动作被打断了,也不在意自己紧贴着自己脖子的危险,而是一脸明显伪装出来的稚气和天真,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对着她面前的栾刖问道。
大家长栾刖笔直的站立着,虽然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光从站姿看去,似乎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一点苍老的迹象,反而还显得非常的有力,很有精神的模样。他的手抓着栾冈衣服的后领,栾冈仿佛一团软泥一样瘫倒在他的脚边,现在的栾冈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他身边的元素不知道通过怎样的方法也已经彻底的散去了。只是,栾刖的脸上也没有半点的慈祥与和善的意思了,而是露出了如同钢铁与水泥一般坚硬的表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你不喜欢他,但有必要害他吗?”栾刖的话很生硬,一字字错开,好像一柄柄刀刃一般。为了不制造恐慌,栾刖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清楚,但他的确有些恼怒。即使看起来轻松,要真的把这种完全已经不受控制的元素硬生生的驱散也并不是太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时间还十分紧迫的情况下,这就变得更加困难了,倒是的确让他花上了一些力气。而且栾刖也没有想到,栾凤会把事情搞的那么大,如果是一般的人,哪怕只是闪过这样的念头,栾刖也会直接把她当作一个疯子来处理。但显然,栾凤可不是单纯用“疯子”就可以形容的了。
只是,栾刖言语的威严化作的刀锋却落在了一片软绵绵的棉花上,栾凤似乎并没有继续破坏的打算,而且仍然保持着脸上那种伪装出来的柔和,甚至连她的语气都是一样的和表情一样柔和:“大家长啊,您也应该知道,我已经让他投降了,可他好像还不过瘾,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继续这对决。我可不像您这样有本事,能让他收回这些元素,那只能想办法逃咯。”
栾刖炸了眨眼眼睛,栾凤说的话已经离谱的没边了,其中大概连一点实话都没有吧。她原本显然是想要借刀杀人,借着栾冈来祸及整个栾家。虽然栾刖能猜到,栾凤也没想过这么简单就会成功,但是她既然知道还这样做了,就足以说明栾凤的居心和愿望了,而且除了居心与愿望,她似乎还真的有些能力。似乎,她的话说的再扯,再居心叵测,栾刖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或是证据来堂而皇之的揭穿她。栾凤不费吹灰之力,竟然已经站到了主动的一边,
“是吗?那你呢,你是感觉自己过瘾了吗,栾凤?”栾刖不动声色,招了招手,立刻就上来了几个人把栾冈托了下去,“按照这竞技的规矩,你还有一个对手……”
“是吗,可我已经有些累了,哦——而且还没吃饱,”栾凤咂了几下嘴巴,“我在这里站到最后又有什么好处呢?”她的话说的很大声,足够让周围,甚至更远一些的人听到。
栾刖抬了抬眉毛,没想到栾凤干脆没有接他的话茬,还如此赤裸裸的抛出了这样一个听起来无比俗气的话题。虽然家宴的确让家族里大部分的年轻人趋之若鹜,但这到底也不是在战场上作战,还能照着杀敌和战功来核算一个人究竟有多少的功绩。这最多算是一场评审,的确没有明确的目标,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硬要说的话,大概唯一能称得上是标准的,就是他们这些“评委”的心情了,而这竞技的奖励,肯定是丰厚的,却也不是什么定数,最多算得上是家长们的关照这样一句承诺而已,要说什么实际的东西,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栾凤?”不过这点事情倒也难不到栾刖,一句话他就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栾凤,既然他没办法有一个多么详实的回答,那么他相信栾凤也一样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况且,就算栾凤回答了什么,他也都无所谓,他没有什么给不起的,更何况他还未必就一定要给呢。这只是随口说说的一句话而已,只是一个让栾凤留在那里的理由。虽然栾凤已经尽量的在掩饰了,但栾刖却依然嗅到了一种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来提防的味道,危险的味道。
“我……”这回,栾凤倒确实如栾刖所想的那样,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显露出了一丝迟疑。但在她回答之前,却有另一个声音传入了栾刖的耳朵。
“大家长这是说笑了吧,作为栾家的族人,能在家族的宴席上为同族人展现自己,秀出自己的能力,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又怎么会有什么别的所求呢,一切都是家族给的,你说呢,栾凤?”栾家的当任家主栾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上了台子,他的步伐很随意,而脸上也是一脸的惬意与松懈。
“……”栾凤没有立刻就搭理栾桀,只是抬起眼睛瞄了瞄栾桀,不过她脸上的那种戏谑与嘲弄的表情稍稍的褪去了一些,她的眼睛转了转,反而对着仍然用手牢牢锁着自己的栾骆说道,“你还要跟我贴着那么近吗?”
栾骆皱了皱眉头,栾凤这话说的虽然没有什么错误,也的确是现在的事实。现在,他离着栾凤的距离大概连几步之遥的距离都没有了,就算说是贴在一起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