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伴随着这些特殊的经历,伴随着每一次细细的回想,岚逐渐发现自己对于元素的控制和使用的力量都有了不可估量的提高。岚也不太清楚,这究竟是大祭司原本的用意,还是她努力活下来之后自然而然的成长,又或者两者兼有。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岚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到了沙緲那无邪的脸庞。
“不……没什么。这一次,要去很远的一个地方。”岚摸了摸沙緲的头,笑着说,“上面下了命令,去浮尘城。有两个目标,一男一女。我要你和鱼跃去终结那个女人,而我呢,去终结另一个。”
“他们做了什么,姐姐?”
“他们犯了重罪,原本只是流放而已,但现在他们却在帮对手做事,这是对天幕的背叛,是我们不能容忍的,所以这一次,大祭司下令,我们必须要下杀手了。”
“好啊,很公平。那么他们在哪里呢?”沙緲还是灿烂的笑着,很高兴的样子。去杀人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很阳光很开怀,没有一点阴暗的气质。
“现在还不知道,极西与天幕的古老屏障阻挡了追踪。但是我们有这个。”岚从腰后拿出了一个圆形的盘子,上面是一个镂空的雕刻,在这个雕刻纹路的最中央有一滴红色的鲜血,现在正悬空的停在这容器之中。
“哇,这么精巧的魔法器具。”沙緲的眼睛里全是惊讶的神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的追踪装置,比圣堂里的还要有用许多。
岚有点尴尬,其实沙緲并不是不知道这是要去做什么,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个行为本身的严重性和问题,但她却就是这样的反应。
“好了,沙緲,你也该去准备准备了,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不过,这一次,你要和鱼跃两个人一起过去,我们要在浮尘城汇合再行动。”
“可那边的魔法屏障怎么办,我和鱼跃都没能力就这么进去的。”沙緲突然想到了。
“没关系,你们按照路线到达之后,就先等一等,那屏障自然就打开了。但是,你们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时间并不充裕,你们要先进去。”
“那我就先上去了,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吧。”沙緲点了点头,往一旁的小房间走了过去。这个密室除了是岚个人在地下的设计之外,它还直接连通着地面上的另一个密室。在那里,有着全圣堂除了博物馆的那些特殊藏品之外最好的魔法装备与武器,还有充分的补给。
沙緲就这样一蹦一跳的离开了,似乎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沙緲这样的性格,她也说不清究竟是好是坏,对于她自己,去完成任务去杀人都是很容易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的事情。但当她身边的人变得越来越像她的时候,她却反而有点异样的感觉,至少从她的内心出发,她是不愿意让沙緲成为下一个自己的。
岚闭上了眼睛,她几乎很快就被缠住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难以动弹。
梦境在不同的人眼里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有些人觉得,梦是一种预示,昭示着某种即将发生或者被期盼发生的事情;有些人觉得,梦是一种精神状态的映射,反应了自己头脑与心间最为沉重,占比最盛的事物。
只是,无论对“梦”作出何种解释,梦境终究是虚幻的,是基于现实的某种影子。如若现实不存,那么梦境焉能复存。梦境应该是不清晰的,困惑的,甚至可以是混沌的。可是现在岚她能知道自己正在做梦这件事情,证明她的意识和身体还没有完全沉沦。
岚并非未曾经历过梦境,在更为年幼的时候,梦境经常延伸出它的触角,在一个个沉眠未眠的夜晚,萦绕在她的身体与精神之上,甚至一度让岚为此所困,被它深深地影响。
现在,梦境虽然已经不再是她生命中重要的部分,却依然映射着那些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深刻而不可磨灭的痕迹。她思绪随意的飘动着,似有无数张面孔,那些她曾经碰到的,死去的人,最近的,或是失去了踪迹的。这些人都曾经与她有过或深或浅的接触,有些人不过是一面之缘,有些面孔虽然相别遥远,却是岚曾经的挚友,甚至是……
只是,这张面孔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周围的泥泞即刻就淹没了这面孔。岚很清楚,这些泥泞自然是她如今的生活了。岚也非常清楚,这样的生活自己是摆脱不了的,除非大祭司有一天能放过她。
但是,岚觉得自己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像现在的生活,如果继续下去,以她的身体情况显然是不可能撑得下去的。
这是她难得可以休憩的时候,岚并没有抵抗梦境,反而让自己的思绪伴随着梦境随意的飘动着。
岚又看到了一盏通透的烛火。有些时候,她真的很羡慕也许只是存在于一个古老传说中的组织,烛龛。
虽然它现在只是一个传说了,但这也是一个曾经和圣堂,夜会并称的组织,不过这个组织并不涉及杀伐之事,反而是在救助纷乱之下,那些孤苦伶仃,无人依靠的女孩童。据说,这个组织的构成十分的简单,领头的是一位长姐,然后是九个平等的姐姐,再加上最后的一个幼妹。
岚曾经一度痴迷于了解这个已经成为历史的组织,去了解她们之间究竟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建立起这种类似亲情的纽带,她甚至也想过用这种方式去培养一些人。只是,这个组织的覆灭的原因太过敏感,她也不能照葫芦画瓢,尤其是当她被提醒之后,她就把这个想法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这并不是她或者谁的臆测,而是确有其事。当年,烛龛的长姐是被穹苍殿的祭司杀死的,而且是用看起来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暗杀,而且,这似乎也引起了穹苍殿中的不小的动荡。不过其中的细节,岚也无从得知。只是在某一次她偶然间提起的这个名字时候,她确实也从大祭司眼中看到了一丝闪过的阴霾,一丝充斥着恶意而丝毫不加掩饰的阴霾。这种从眼光中闪烁出的情绪是很少会从大祭司身上出现的。至少,在他们两个的这种关系中,这种流露出的情绪是不该存在的,就像一个人即使感情丰富,也不至于对着一个毫无用处的工具流露什么情感。
岚可不觉得大祭司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她只能把这个眼神理解成一种特殊的警告。警告的意思也很清楚,这件事她是不经意间说起的,所以只是警告,但她不会也不能得到解释,也不允许再想这个事情。所以,她再也没有在大祭司的面前提过有关烛龛的只言片语。这对她的行动也有了限制,说到底,她现在也只培养了沙緲和鱼跃这两个人罢了。而且,还是以培养杀手的方法。她实在是不愿这样,但现在的她并没有第二条出路。
在心灵的深处,岚最羡慕的,就是这种特别的纽带,对于她来说,从未享受过的情感。没有利益,也没有纠葛,就是纯粹的亲情。也许,她最缺少的就是这个,毕竟,从她出生开始,她就是一个工具,即使她拥有了思维,拥有了力量,她依然不能改变自己的本质。她仍然是一个工具,而且还是一个必须隐瞒自己情绪的工具。
一时间想了这样多的东西,岚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渐渐的衰弱下去了,她眼中的眸光也忽明忽暗,终究还是黯淡了下去,她能够感受到疲惫如同涨潮般席卷着自己的身体,终究也有些疲乏了。她不禁躺了下来,侧卧在这舒坦的卧榻中,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实实在在的睡去了。
要是有认识岚的下属或者同僚看到了岚现在休憩的样子,势必会无比的惊讶。毕竟,岚向来都是无比克己的,像这样毫无防备的睡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即使这是在她的密室中,到底不是有人守卫的地方。而且,她是睡得那么沉,那么得投入,即使有人在旁边打碎了瓶子,或者弄出更大的声响,或许也不会醒过来。
但岚确实是有些累了,之前遗留下来的那些需要解决的烂摊子,还有那些人与关系一直萦绕着她,让她难以安生。虽然她担任这个职位是大祭司的意思,但是,她也不能完全去做甩手掌柜,但能送她上登上这个位置,却未必能帮她稳坐,这一切终究还是要靠她自己持续的努力和妥协。这个大位,这几个圣堂领主也紧紧的盯着呢。岚没法在这个位置上牟利,可不代表他们不行。况且,与岚这样单纯的圣堂人不同,他们原本就代表着背后的那种巨大的势力。
不过,无论岚背负了多少,她又能不能承担,她也无从选择。